虞梓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外面依然是艳阳高照, 干旱还没结束。

伤者有足够的人手照料,她倒是可以休息了, 不过尉迟昭恐怕就没那么清闲了。

他还在忙着灾后重建的事情。

目前实行的是以工代赈,由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付出劳动, 获得金钱而建好的房子也是他们的。

这样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积极性。

说句不太好听的, 活干得多了, 就没时间想那么多悲伤的事情了。

自己建造自己的房子,让他们可以一边忙活,一边畅想未来, 这就是希望的种子。

只可惜,就算是这样,也并不能阻止某些人绝望之下自尽而亡。

其中重灾区就在那些受伤之人中,人受伤的时候本就脆弱,受了重伤随时都会面临死亡,又发现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了,家也没了,这样的刺激叠加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虞梓瑶可不会心理疏导,不过她想到了另一种办法代替。

*

尉迟伟带了一车队的粮食到了地方, 结果远远的就听见了哭声。嚎啕大哭的声音实在太响了。似乎是无数人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这让他有些担心,不会是地龙又翻身了吧?

他赶紧带人过去,结果就发现是那处被收拾出来给伤者休养的宅院有人在弹琴。

尉迟伟认识这个人, 自家两个儿子正在学习的书院的院长。

一头白发让他每次见到都忍不出看了又看。

而现在这个院长正端坐在院子里,周围围了很多人,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这还是轻伤, 可以自己行动,屋子里还躺着很多重伤的人。

此刻,他们全都在哭,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在发泄什么。

哭声中,琴音坚定的传出,进了尉迟伟的耳朵。

那并不是一首很悲伤的曲子,相反,它很活泼很温馨,像是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快乐汇聚在一起,像是希望在叩响门扉。

这曲子很好听,以至于尉迟伟在这哭声中还是坚持把这曲子听完了。

而其他人则可以说是哭完的。

虞梓瑶看着周围哭得泪眼模糊的人,心中叹息。

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

“老大。”

正在搅拌水泥的夏石注意到来人,立刻笑呵呵的打招呼。

虞梓瑶此刻正是莽山土匪头子的形象。

而夏石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则是来指导那些灾民怎么建造房子的。

这片地区统一建成水泥房。

同时,水泥厂在莽州已经办起来了,水泥开始售卖,起先肯定是有钱的人家才能自建。

不过水泥本来就不是什么很珍贵很难搞的东西。

所以水泥的定价并不高,等到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到时候莽州人的房子想必都会用到水泥了。

有小孩从虞梓瑶的身边跑过。

经历过这次的灾难,除了还不懂事的婴儿,其他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成长。

他们此刻正努力的帮助大人们建造房屋。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童工的概念,他们帮忙也是会有一定的工钱的。这些钱是他们接下来吃什么的保障。

付出劳动获取食物,这是刻在这些人骨子里的东西。

大多数人反而更加开心。

因为曾经朝廷赈灾,那些钱被层层剥削,最后到他们手上的根本所剩无几,虽然每个人都有,但是那些水一样的粥根本无法让他们活下来。

而劳动获得的钱是货真价实交到他们手上的。多劳多得,多干活就能多吃,要是舍不得,吃的简单点,余下的钱存起来,就是他们新家的第一笔存款。

要知道新家置办起来可也要不少钱呢,什么床、桌子、椅子、柜子这些大件不要说,但是锅碗瓢盆这些小玩意同样也要花不少钱。

现在苦一点,到时候就轻松了。

干活的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擦了擦头上的汗,又高高兴兴的投入到了工作中。早干完他们也能早点住进新家!

这笔账谁都算的清楚,自然勤劳聪明的人都满意。

而不满意的少数人?

这么懒的家伙,每天就饿不死完事,其他的不管,至于之后的分房子,可也是要按劳动分配的。绝对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公平公正。

这也导致某些懒汉或者混子不得不满腹怨言的爬起来干活,他们还不敢抱怨,因为一旦被别人听见了。立刻就被会一顿指责。

虞梓瑶路过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老大爷一边干活一边得意的开口说他当时怎么教训昨日那个出言不逊的后生的。

边上的中年汉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狠狠道。

“该骂,这种懒汉,平日里不干活就算了,这种时候还想偷懒。”

“还敢抱怨,也不看看咱们现在起码吃饱穿暖是谁的功劳!”

“就是,前几天我侄子抱怨吃不饱,被我也是骂了一顿。

他自己偷懒,还敢说吃不饱。但凡干活勤快点,别说吃饱了,一天还能存上几个大钱,建的房子也是咱们自己的,这样的好事,往年哪里有?”

“我爷爷当年是逃难来的莽州,说是年轻时家乡发了水灾,那时候朝廷赈灾管个屁用,该饿死的还是饿死,人没了房子没了地没了。挨饿受冻的,不少活下来的干脆都上吊了。

我爷爷命硬,逃了出来,身子骨却一直都不好,到了冬天就喊身上疼。

这次他老人家又逃过一劫,听说自己给自己建房子还有钱拿,整个人都又哭又笑的。

好几天都一直说当初要是有这样的好事,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正说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推着独轮车过来了,里面装的是水泥粉。

“爹,水泥粉来啦。”

“哦,好。”

汉子停下说话,赶紧来帮忙,看见自家孩子小脸晒得通红,满头是汗。就帮他们擦了擦小脸。

“瞧你们热的,渴了吧,喝点水。”

“这车真是好用,就一个轮子就这么省力气。方便的很。等我以后有钱了,也弄一个,运大件的东西就不用老是借驴车那么麻烦了。”

“是啊,要是不贵,我也想弄一个,用来装水回家也不错,年纪大了,挑水腰疼。”

“不是听说最近新出来什么水车吗?说什么能让水自己流到田里。”

“还有这样的好事,哈哈,那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别说水流到田里了,河里的水今天又下去了不少,哎,也不知道这天到底什么时候下雨。”

“咱们算好的了,最近德州那边不是又有很多难民到咱们这了吗?”

最先开口的老爷子闷闷道。

“往年咱们莽州穷的很,没人愿意来,今年倒是受欢迎的很,咱们这山多树多,水也干的慢。

泽州那是平原,也没个遮挡,听逃难的人说,哪里现在不少小河河底都干裂了。”

“已经都秋天了,还这么热。又是水灾,又是瘟疫,在之后是旱灾,蝗灾,咱们这还地龙翻身。

哎,你们说,是不是真的和那什么世家们说的那样,是皇室无德啊?”

“我一个种地的哪知道皇帝老子的事情。反正我就认尉迟将军一个。”

“我也是,通州那什么皇帝,一上位就地龙翻身,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们连累了咱们。”

其他人连连点头,就连小孩都应和。

虞梓瑶在边上听得心情复杂。

毕竟这种说法也并没有什么根据,不过却似乎意外的对他们有利。绝对可以压一压王家的气焰。

就在这时,突然,有慌张的声音传来。

“有人晕倒了,快来帮忙抬到阴凉地去!”

虞梓瑶抬头看去,是个妇人正在慌忙的喊着,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男人,此刻正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妇人看上去灰扑扑的,显然也是干活的一员,但是女人的力气天生就差了男人一点,她努力想要托起男人却没能成功。

不过好在众人都很热心,听见喊声立刻就围过去了,把人给抬到了树荫下,有人拿着水拍了拍男人的脸,给他喂了点水。

没一会儿,男人就醒了,又喝了点水,很快面色就好了很多。这大概和他的身子健壮有关。

他一起来就想要接着去干活,被人赶紧阻止了。

“你好好休息,活少干一天不算什么,你身体要是垮了可怎么办?”

其余人也赶紧劝他,让他在这多休息休息,千万别逞强。

地龙翻身的那一天死了太多人,以至于剩下的人此刻都很敏感。

男人最终被劝住了。

虞梓瑶抬头用手遮着看了看太阳。

大大的太阳在众人的头顶上,毫不吝啬的撒着**的阳光,把大地烤的发烫。

光芒刺眼的很,很快虞梓瑶眨着眼泪低下头来。

等到回到本体,她一醒来就感受到了徐徐的凉风。正是春花在给她扇风。

她赶紧让春花把扇子放下。

“你扇了多久,也不嫌累。”

“夫人你还怀着孕,热不得,你看你满头都是汗。”

被春花一提醒,虞梓瑶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才发现一手的汗。

在游戏角色身体内还不觉得,回归本体后,虞梓瑶顿时觉得燥热难受。

“这个天实在太热了。”

“是啊,听说老夫人都吃不下饭了。”

春花担心的开口,然后倒了杯水让虞梓瑶喝。

虞梓瑶思索着,她记得硝石好像能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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