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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妤待齐昀离开后,颓然坐下,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全是猩红的掐痕,画屏心疼到呜咽。

她不该沉不住气的,上辈子她就是这般蛮横泼辣,不会虚与委蛇忍气吞声,她跟齐昀的感情从陌生到互视为仇敌。

季清妤上辈子其实也并不爱他,只是她的父母是年少夫妻,生活的地方也并无人纳妾,她从未想过自己所嫁的夫君妻妾成群。

齐昀已经对自己积怨已久,认为自己挡了他寻花问柳恣意的生活。

季清妤越想越气,他不愿意娶自己,又有何人问过自己愿意嫁给他呢?季清妤随手将手边的碗筷掷了出去,这狗男人老娘不伺候了!

“王妃,季小将军送东西来了,足足有两大箱”,厚重帷毡后面穿来管家的声音。

画屏识趣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季清妤才清清嗓子,“抬进来吧。”

褐色圆领的管家进门先用袖子抹了把脸,招呼着家丁把两个黑色乌木大箱抬了进来,“给王妃请安。”

“起身”,季清妤走到箱子面前,管家殷勤打开箱子。

一箱是锦罗绸缎,布料丝滑柔软,花色也时兴姹紫嫣红很让季清妤喜欢。另一箱是珠宝,季清妤随手捻了颗珍珠如婴儿拳头大小,润泽明亮,其他珠宝式样也是京城少见。

管家皱巴巴的皮肤舒展,挂着恭维的笑容,“季小将军真是疼爱王妃,奴才听说季小将军剿了海匪,把这些东西上交给了皇上。皇上念季小将军有功,让他留下。”

“朝里许多大臣的妻女没见过这样的物什,想向季小将军讨要一二,季小将军谁都没给,说是要留给王妃呢”,管家说话又巧又妙。

季清妤不虞的脸色稍霁,摆弄着手里奇珍异宝语气柔和道,“哥哥一向疼我”,话音刚落又想起什么问道,“皇上可给哥哥什么别的赏赐?”

“皇上亲笔赐字‘忠勇之士’给季小将军,羡煞旁人。沿海的百姓都说季小将军是武曲星转世哩”,管家眉飞色舞给季清妤介绍。

季清妤愣神,她只知哥哥功勋卓越,上辈子季家意外入狱,百姓也是喊打喊杀,她回来没有多久也从不知季家还有一段被百姓人人称赞的时段。

“哥哥在百姓里的名声如此好么”,季清妤盯着手里硕大的珍珠,语气无缘由低了。

管家没有察觉,依旧兴高采烈道:“自然,季小将军从军以来鲜有败绩,百姓无人不称赞无人不敬仰。”

季清妤点头,抓了几个小珍珠赏给管家,“今日辛苦你了,喝酒去吧。”

管家大喜,脸上也多了些真心实意,“多谢王妃赏赐。”

管家走后,画屏蹲在地上查看欢快道:“王妃,你看,好漂亮的首饰。”

季清妤勉强点头。

心里却想着季家在外的名声这般好,自己身为季家女儿绝不能让季家蒙羞。哥哥辛苦十余载打出来的好声望,绝不能让自己被休弃的恶名打碎。

齐昀这边若是行不通,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需另择它路才是。

齐昀不是说让自己同太后说么,自己便好好想想如何同太后说。

季清妤踱步走到窗边,透过雕花轩窗眺望那一方碧空,沉声道:“画屏,差人去趟寿安宫,就说五王妃要给太后请安。”

画屏应承下来,着手安排进宫事宜。

雪后的清晨也是清凉的,泼墨似的幕布星星点缀,月亮未消清幽照在落雪的地面上,冷淡又雅致。

五王府的马车平稳行使在新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季清妤端坐在马车里闭眼小憩。季清妤日常穿着就艳丽,如今换上繁复的宫装更加光彩夺目。

齐昀的母亲是太后的侄女儿,亲上加亲,太后对这个孙儿很是喜爱。皇上特地为齐昀选了近处建府邸,能够让他多陪陪太后。

因此驱着马车季清妤很快到了宫门。

季清妤上身是乌金云绣锦服下身穿着流彩飞花凤尾裙,外面套着锦绣云丝披风,玲珑金冠挽着青丝,如同精致的人偶。

“王妃,到了”,画屏掀起帘子唤了一声。

季清妤睁开眼,美目流盼像是往人偶注入了人气,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身着暗纹青蓝色长衣的太监立在宫门口,约摸四十多两鬓斑白,躬着腰却不显佝偻,见到季清妤行礼,“奴才给五王妃请安。”

季清妤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热切不疏离,“陈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天寒地冻的,太后心疼王妃,特地让奴才带着小轿接王妃”,陈公公侧身,后面枣红小轿就出现在季清妤眼前。

画屏上前将满满当当的荷包塞给陈公公,”真是辛苦陈总管了,多谢太后隆恩,如此惦念我家王妃。”

陈公公掂量银子的分量,替季清妤撩开帘子,“请王妃上轿。”

季清妤坐在轿上,心里忐忑。

上辈子是季清妤连着整治了雪雁润莹和连疏,把齐昀惹火了,连带着上朝都不痛快。太后察觉有异,宣她进宫谈话,明里暗里叫她不要对齐昀太过严苛。

这次她谁也没动,不请自来。同太后好好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同是女子或许能怜惜她一二,让太后成为自己的靠山。

季清妤清清楚楚记得,上辈子被休,太后还劝过齐昀来着。

不多时,到了寿安宫。

前面带路的陈公公打开了殿门,“太后吩咐过让王妃直接进去便是。”

季清妤颔首,接过画屏手里的妆奁,让她留在了外面。

“是老五家的新媳到了?”和蔼的声音从上位传来。

季清妤脚步轻巧绕过屏风,低眉颔首走到太后面前,礼数周全向太后行礼,“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福寿安康。”

“好好好”,太后抬手,“快过来坐,自从你与老五结亲,哀家就在你们回宫请安见过,现下可让哀家好好看看。”

季清妤坐在太后下方,微微抬头。略施薄唇不点而朱,黛眉琼鼻,妆容大方,端庄典雅亭亭玉立,太后暗自点头,这副模样与老五极是相配。

“是孙媳的不是,清妤原先长在乡野,成亲后嫁入王府不知王爷脾气秉性,照顾王爷手忙脚乱。竟是抽不出时间给皇祖母问安”,季清妤打开妆奁,往前递了递好让太后看清楚。

季清妤卖乖道:“这不,孙媳给皇祖母带了夜明珠讨皇祖母开心,好让皇祖母饶了孙媳的疏忽。”

太后见过无数奉承的人,可偏偏吃就吃季清妤这一套,“好了,哀家收下就是。照顾王爷可吃力,王爷给你委屈受了没?”

季清妤眉目温顺,摇头,“照顾王爷是孙媳应尽的本分,没有吃力一说。王爷与孙媳相敬如宾,没有给孙媳委屈。”

“只是”,季清妤抬眼看了下太后的脸色,“王爷是个多情的人,孙媳开始小气磨人,后来才明白王爷肩上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孙媳想起之前所作所为现在愧疚难安。”

太后叹了口气,同为女子她能理解季清妤,自己当初也不是做着美梦的少女么。

“不怪你,是老五太没分寸。开枝散叶也是要选家世清白的女子立侧妃纳良妾,他那般胡闹哀家定会好好说他”,太后安慰道。

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又道:“女子本就立世艰难,尽好本分问心无愧,即便以后遭了什么变故,世人不会多加苛责。”

季清妤心里有了底,紧捏着帕子的手松泛了,“多谢皇祖母教诲。”

太后点头,“去吧,正巧赶上老五下朝,同他一道回府。哀家乏了,先歇下了。”

季清妤盈盈叩拜,“清妤告退。”

季清妤走出寿安宫,画屏迎了上来,“王妃,要回王府了么?”

“往乾清宫走走,去接上王爷”,季清妤搭在画屏手臂上,下了台阶。

陈公公往前迈了两步,“奴才给王妃带路。”

从寿安宫到乾清宫途中路过御花园,冬季北风凛冽只有冬青被新雪洗刷过鲜翠欲滴,其他的花儿都衰败了成了一团枯草。

季清妤姿容妍丽反倒成了御花园最美的景致。

“五弟妹这是要去哪儿啊?”身穿四爪金龙的男子带着几个侍从往这边走来。

他长相与齐昀有些相似,长眉入鬓锋利锐朗,可是眉心有深深的褶皱,多了些威严老成少了些洒脱肆意。

季清妤从未想到自己能碰到太子,上辈子跟齐昀争吵不休也没进宫几回,后来归乡偶然听说太子被废,叫人不甚唏嘘。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季清妤屈膝,绣着海棠花的外袍在雪地上逶迤展开,成了冰天雪地唯一的亮色。

太子上下打量着季清妤,这么个美人配老五可惜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起身吧”,太子免了礼。

季清妤回禀道:“今日臣妾给太后请安,出来时想着王爷也该下朝了,打算迎迎王爷,同他一起回府。”

太子转着玉扳指,目光落在季清妤发红的眼角。

路边的小花野草落泪只让人觉得可怜,若是牡丹海棠垂泪才更让人心碎。

“这可不巧,老五在朝堂被训斥怒气冲冲走了,弟妹这时去可扑了个空”,太子指了指季清妤的眼睛,“五弟妹是哭了?是不是老五行事不端惹五弟妹生气了。”

季清妤拭拭眼角,方才在太后宫情绪还没缓过来,“不管王爷的事。”

太子显然不信,“弟妹不用替老五遮掩,这么多年了老五对他早逝的母妃感情深厚,他最喜同他母亲般清丽温婉的女子,弟妹虽然美丽却实在不是老五喜欢的长相。”

季清妤从未听说过关于齐昀母妃的事情,上辈子在齐昀书房里见过一个女子的画像,清丽非常如同细雨后沾着露珠白色月季花。

现下想来那就是他的母妃吧。

仔细数来雪雁连疏润莹都有几分相似,季清妤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季清妤同太子告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陈公公也回到了寿安宫。

“送走了?”太后闭着眼,小宫女跪着给她按腿。

陈公公捏着荷包,应道:“送回去了。”

太后睁开眼,看着陈公公手里的银子分量不少,嘴角有了笑意,“给你的就好生收着。”

“她可以拈酸吃醋但是要知进退,不能损了皇家颜面。否则不但她会行差就错,还会连累老五。现在看来,她成长了许多,言词间是要与老五好好过日子,挺好”,太后望着虚空也不知与谁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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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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