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火焰冲天而起,木质结构的房屋在火中熊熊燃烧,处处都是悲鸣惨叫声,火舌慢慢将这个传承百年的家族吞噬殆尽。

男子一身白衣站在火中,他貌若谪仙,神情悲凉:“逃吧...逃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她摇着头,不,不要...

身后却有人强行拉住她,要将她带离。

“我们一起走――”她哑声喊道。

男人没有回应,转过身不再看她,那片火海离她越来越远,她仿佛看见火焰爬上男人的衣角,而后缓缓将他吞没。

她想哭,可双眼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或许是悲伤到了麻木,所以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到头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

“小主子,奴婢保护不了您了,哪怕是为了主上,也请您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做什么?

颠沛流离中,她忍不住这么想。

她是叶家的女郎,金尊玉贵地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零落成泥,卑贱得谁都能踩上一脚,陷入无休无止的逃亡。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死实在是更容易的选择。

直到陈国传来叶氏通敌叛国,骓阳君叶三郎因罪自戕的消息。

她望着阴沉的天边,冷冷地笑了。

风声呼啸,她身上仅有一件蔽体的麻衣,手上、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她从前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落到这般境地。

卑贱如尘土,低微若野草。

可她要活下去。

她不能叫他,背负着那样的骂名死去!

她的仇人尚且还好好活着,她怎么能死?

对...她要...活下去!

哪怕为此牺牲尊严,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活下去!

...

“你可是决定好了?”

“他们欠我的,我自该,一一讨回。”

...

萧鎏霜从梦中惊醒,车厢外马蹄声哒哒作响,她掀起车帘,窗外是一弯明月,月光照在旷野之上,清冷而寂寞。

她拢了拢搭在身上的厚实皮毛,眼神冷漠。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当年的旧事了,叶家怎样覆灭,她怎样逃亡,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有记忆,随着时间流逝,已是渐渐模糊了起来。

唯一没能随时间消解的,大约就是她心中那股恨意,那支撑着她走到今日的执念。

仇恨不但没有随时间褪色,反而被酿成了一壶浓郁的苦酒。

或许是离陈国越来越近,她开始梦见当初的人和事,而那些所谓故人,在她的回忆里,都已经成了泛黄的剪影。

“主上,可是这马车太颠簸?”面容俏丽,神色却是冷清的女子小心进了车厢,小心问道。

萧鎏霜轻声开口,声音淡然:“是我梦见些旧事,与旁的无关。倒是我急着办事,连累你们,要陪我连夜奔波。”

“为主上做事,是婢子们的荣幸。”女子立刻道。

萧鎏霜含着笑意看了她一眼:“好孩子。”

其实她看上去比眼前的女子分明还要年少些许,可听她唤这一声,女子不觉得有丝毫不对,脸上更是露出些高兴的神色。

车队又行了两日,终于在这日凌晨到达了陈国边境。

而过了边境,再行不远,就是吴郡。

远远地望着写着吴郡二字的城楼,萧鎏霜轻笑一声。

“走吧,咱们进城。”她如是吩咐道。

陈国,她回来了。

陈国在这九州之上,版图并不算辽阔。靠近陈国边境的吴郡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界,只是此地靠近鄢陵关,那最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各地都有地方豪族,而吴郡的豪族,当属陆氏。

只见门庭开阔,红木的大门威严耸立,高高的院墙隔绝了在外的视线,让人窥不见内里如何。此时正是深冬,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落在屋檐的灰瓦上,转瞬,那层薄雪又尽数消融。

侍女扶着萧鎏霜下了马车,车队早在进城时散开,宛如游鱼进入汪洋,没留下一丝痕迹。最后只剩了这主仆二人。

萧鎏霜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狐裘上一根杂毛也没有,头上锥帽将她的容颜掩得严严实实。

“念秋,去叫门吧。”萧鎏霜轻声吩咐。

原来这侍女是叫念秋。

听了萧鎏霜的话,念秋应了一声,走上前叩响门环。

门房正半躺在屋中哼着小曲儿,间或往嘴里扔一粒花生,好不自在。

乍然听到敲门声,实在很不想动弹。

这冰天雪地的,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家伙在这儿胡乱叩门?要想登他陆氏的大门,该奉上拜帖才是。他收的拜帖里,可没有今日要上门的。

没有拜帖就上门,显见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角色,不如晾他一晾,叫他自行离去好了。

他这么想着,便仍旧躺着,纹丝不动。

门外,久久不见有人来开门的念秋皱起眉,回过身请示萧鎏霜。

天空是泛着惨灰的白,风声呼啸,萧鎏霜隐在锥帽下的神情模糊不清。

面对这样情境,她缓缓开口道:“既然他们不肯开,念秋,咱们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是。”念秋利落答道,随后沉下面色,飞身而起踹向大门。

嘭――

红木的大门轰然倒塌。

这个容颜出众,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婢女,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的巨响,自然惊动了门房。

他猛地坐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正好看见了门外的萧鎏霜主仆。

干了这么多年门房,他最是会审时度势,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女子非同寻常。

但就算已经被吓得有些腿软,他却还是强撑着问:“你们...你们是何人?!敢来陆氏闹事,怕是不想活了!”

萧鎏霜轻笑一声:“我想不想活,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带着念秋,施施然地迈过碎掉的大门,向府内走去。

门房咽了口口水,本能地觉得害怕,因而也不敢再出声阻拦。

不过偌大陆氏,府中养了这么多护卫,念秋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不会没人发现。

就在她们刚刚走进陆府时,丰神俊秀的青年带着一群护卫出现拦在两人面前。

护卫们手中都握着刀,严阵以待,念秋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挡在萧鎏霜面前。

其实说他是青年也不尽然正确,他虽然气质沉稳,脸上却还能看出一丝少年气,正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

“来者是客,只是阁下这般作为,未免过分了些。”他朗声说道,不卑不亢。

面对来历不明的萧鎏霜主仆,以陆家在吴郡的地位,他大可以命人直接两人赶出去。双拳难敌四手,便是念秋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他却没有这么做。

“陆六郎?”萧鎏霜锥帽下的神情叫人看不清,她似乎含着笑说了这句话。

陆景昭瞳孔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人是谁?如何识得自己?陆景昭可以肯定,他从未在吴郡见过这对主仆。

他不说话,萧鎏霜哂笑一声:“你陆家的门庭可不好登,你们不肯开门,我也只好自己动手。”

陆景昭的目光掠过战战兢兢的门房和破败的大门,眉心微皱,拱手道:“下仆无状,请女郎见谅。不知女郎前来陆家,所为何事?”

萧鎏霜淡淡道:“你尚且不够资格问我,叫你父亲出来见我。”

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陆家是吴郡数一数二的世族,登门拜访的有几个不是恭恭敬敬,举止有度?眼前这女子真是太狂妄了!

她瞧上去也半点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物,哪个有身份的人,身边只带一个侍女?

陆景昭身后的护卫长眯了眯眼,打算将这两个小小女子拿下,却被他抬手止住。

“六郎…”

陆景昭沉声道:“不可无礼。”

还算有些眼色,萧鎏霜勾了勾唇,也不打算再和他们浪费时间,抬手向陆景昭掷出一枚玉牌。

陆景昭连忙接住,只见上面一个银钩铁画的“叶”字。

叶?陆景昭皱起眉。

陈国世家都有这玉牌做身份象征,刻有族徽和姓氏,只是在他记忆中,陆家交往的,似乎没有哪家姓叶?

虽然不清楚来人身份,但对方应该也是世家子弟,那便不能怠慢了。

萧鎏霜漫不经心地说:“拿着这玉牌去告诉你父亲――故人来访。”

书房,陆俨拿着一幅书画仔细瞧着,神情专注。

房门忽然被敲响,他不悦地抬起头:“谁?”

他不是吩咐过,谁都不要来打扰他么?

陆俨是陆家这一代的家主,随着几个儿子年纪渐大,他便将许多俗务都移交给他们,自己越发清闲了起来。

鉴赏字画是陆俨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今日正好有人献上一幅前朝的花鸟图,陆俨用了午膳便进了书房,吩咐无事不要搅扰他。

门口的僮仆小心答道:“郎君,是六郎有事求见。”

陆俨知道自己这个六儿子,虽然还未及冠,却最是沉稳,虽然是庶出,陆俨却还是不顾几个嫡子的牢骚坚持将陆家好一部分的产业交给他打理。

他来求见,必然是有正事。

陆俨叹了口气,放下字画,道:“让他进来。”

陆景昭进了门,先恭敬地向陆俨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陆俨抬手让他起身:“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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