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王孝伯身后,正是视线死角。
阿离来到南夏一年,刺杀的手段却没有半点生疏。
“别去,快逃!”
陈棠察觉到这一幕,顾不得胸口剧痛,低喝一声。
纵然阿离是鬼隐,也不可能伤的到宗师。
而且,还是一位巅峰宗师!
眼下的形势,能逃一个是一个。
若是换做一年前的阿离,她想都不会想,第一时间逃离此地,远遁而去。
但此刻,眼见陈棠重创,她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向王孝伯!
王孝伯头都没有回,只是轻哼一声,随手向后面一挥,宽大的袍袖凝聚着浑厚无比的内力,重重打在那道鬼影上。
什么浮光掠影,什么隐匿之术,什么暗影双匕,在绝对力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砰!
阿离身形如断线风筝,撞翻柜台,连带着不知撞碎多少坛酒。
刹那间,酒气弥漫,布满整个大堂。
周围一片狼藉。
阿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离!”
陈棠挣扎了下,想要站起身来,却终究无力支撑身体,只能呼唤一声。
阿离没有回应,生死不知。
“啊呀!”
原本躲在柜台后面的客栈老板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酒水,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朝着外面跑去。
王孝伯足尖轻挑,原本跌落在地面上的箸筒飞到半空中,几双筷子从里面掉落出来。
嗖!
王孝伯指尖轻轻拨弄了下。
一根筷子一闪而过,瞬间没入客栈老板的太阳穴,从另一边穿透过来,余力未竭,又深深钉在墙壁上,没入半截才停下来。
客栈老板身形一顿,脸上尽是惊慌、茫然和恐惧。
两侧的太阳穴汨汨的冒着鲜血,触目惊心!
扑通一声,客栈老板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疯了,真是疯了!”
那胡须汉子有点吓傻了,喃喃自语。
这个厚道的客栈老板,刚刚过了年关,独自一人守着自家的店,没想到,却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啊!”
火炉旁的妇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
那裘皮大汉一脸紧张,下意识的挡在妻子身前。
王孝伯面无表情,随手拨弄两下。
又是两根筷子飞了出去。
噗!噗!
其中一根穿透那裘皮大汉和妇人的额头,一同钉死。
另一个胡须汉子也没能幸免,一声没吭,就被筷子刺穿脑门。
火炉旁,就只剩下一个瑟瑟发抖,躲在父母尸体旁边的孩童。
王孝伯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一道身影闪过,挡在那孩子身前。
宋武微微垂首,沉声道:“将军,这只是个孩子,根本听不懂咱们说的话,不用担心他……”
宋武话还没说完,王孝伯恍若未闻,已经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来到火炉旁,王孝伯将那浑身颤抖的孩童抱了起来,微微一笑,柔声道:“孩子,不怕,不怕。”
一边说着,王孝伯一边抚摸孩子的后背。
孩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抿着嘴唇,不敢发出声响,眼泪不住的流。
啪!
王孝伯突然抬手在孩子背心上拍了下。
那孩子浑身一颤,脑袋耷拉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陈棠目光冰冷,心中怒火和杀机已到极致。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断在胸口激荡徘徊,仿佛要破开胸膛,透体而出!
王孝伯或许是忠臣。
或许对南夏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能臣,运筹帷幄,老谋深算。
可像王孝伯这样的人,为了他口中的江山社稷,为了他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冷血无情,哪怕是无辜路人,弱小妇孺,都可以随意屠戮。
这些人并没有冒犯他,他杀人的唯一理由,就是灭口。
且心安理得。
“将军。”
宋武沉默半响,问道:“既然让我杀了陈棠,你为何又要亲自动手?”
王孝伯似笑非笑,道:“陈棠毕竟也是三品,你未必是他对手,万一你敌不过他,被他逃掉呢?”
宋武默然。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心思,已经被王孝伯看穿了。
王孝伯将陈棠重创,就彻底断绝了两人配合的可能。
这位北伐军的统帅,不仅有着绝强武力,而且心思缜密,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王孝伯淡淡道:“宋武,他现在浑身经脉断裂,废人一个,已无战力,去杀了他吧。”
宋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孝伯道:“其实我准备安排你与凤箫仙子成婚,顺理成章的接管醉仙楼,逐步执掌武林。再加上你桃源谷的出身,由我暗中助力,十年之内,便可一统江湖。”
“届时,道坚执掌北伐军,你掌控江湖,南夏内忧解除,我便可着手准备北伐事宜。”
王孝伯拍了拍宋武的肩膀,道:“路就摆在你面前,不要让我失望。”
宋武听得懂王孝伯的言外之意。
他斩杀陈棠的头颅,才能真正得到王孝伯的信任,平步青云,委以重任。
这是王孝伯对他的试探,也是考验。
“宋某得桃源谷九位师父传授本事,教我做人的道理。”
宋武摇头道:“今日我若对陈兄出刀,就算换来大好前途,余生都会良心不安。卖友求荣,背信弃义的事,宋某做不来。”
“幼稚!”
王孝伯冷笑一声,道:“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情义,不过是利益交换,你若没有价值,没人会跟你做朋友。”
“宋武,来到北伐军中这么多年,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身江湖气,始终没有磨去。”
“在我身边做事,不需要你的江湖气,不需要你重情重义,只需要你服从军令,忠心不二!”
宋武面沉如水,摇头道:“让将军失望了,属下恕难从命。”
王孝伯面无表情,幽幽一叹。
“这半年来,我待你如何?”
王孝伯问道。
宋武道:“将军待我很好,之前在京城大战中,将军还救过属下一命。”
“但今日,你却为了这个所谓的朋友,违背我的命令!”
王孝伯说到这,脸色陡然一变,抬手朝着窗口拍出一掌,厉喝道:“什么人!”
轰!
一掌拍碎木窗,寒风灌入大堂。
外面却空无一人。
可下一刻,木门却被缓缓推开。
陈棠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这个时辰,临江镇早就没有行人。
能出现在这里,绝非等闲之辈!
剑宗前辈还是玄帅?
应该不是两人。
两人受伤不轻,他离开之前,两人都还在闭关疗伤,不可能赶过来。
“呵呵。”
来人轻笑一声,推门而入,道:“王将军,你这属下不怎么听话啊,不如尽早杀了,免得将来反水。”
陈棠见到来人,眼前一黯,心中叹息:“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