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阴天,房间里非常昏暗。赵想容往脸上贴一片面膜,边喝酒边工作,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安静地亮着,她的私人手机摆在旁边,始终静悄悄。

四点多的时候,她忙完工作,抓起手机,开始看两份同城快递的寄出状态:已揽件,已装车,已交给投递员,投递员正在派送中,预计今日内送达……

买来的红酒,不知不觉地被赵想容喝空了半瓶。

她处理完工作邮件,再次走出酒店,这次记住左拐。

走到一条大道上,因为到了下午,街上的游人多起来,不少大巴载着各国游客,停在路边,一窝窝地下车上车。赵想容曾经去过法国尼姆的斗角场拍摄,规模比罗马小,保存得更完好。但现在来都来了,她晃悠着来到斗角场,买票,随着人流进去。

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彩挂着,角斗场里面稀稀落落的。不少年轻的留学生拿着相机和自拍杆拍照,她慢吞吞地在里面绕了一个圈,走出来,就在大街上闲逛。

奢侈品店在哪里,买个包开心一下呗。赵想容琢磨着。

中途被人拉住了,一个罗马尼亚的女孩拿着签字笔,要她往地面上摆着的一个海报板征集签名。赵想容目光一扫,发现她这种文盲居然认识海报里的一个单词,女权主义。她弯起嘴角,刚蹲下身想签字,突然感觉不对劲。果然在她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另一个鬼鬼祟祟的小男孩,正把脏兮兮的手往她昂贵羊皮包里掏。

这是一个连环骗局。一个人比比划划地骗游客签名,她的同伙则趁着他们说话的时间,顺便偷走游客的钱包。

赵想容前不久前才刚丢了手机,新仇旧恨,一把拍开小男孩的脑袋:“你想干嘛?”

她说的是中文。这种情况下,赵想容很自然说起母语,旁边的各国旅客纷纷侧目,停住脚步,注视衣着华丽的中国女人揪住衣衫褴褛的男孩。

对方被她按住手,怎么挣脱也不行,他抬起异域的黑色瞳仁,刺耳地叫骂,而刚刚要求赵想容签名的女孩见势不妙,往她鞋上狠狠踩,两个人同时间拔腿就跑。

赵想容拔腿就去追,但两个人就像鱼入水一样消失在人群里。她跑几步,气恼地停下来,走回来把他们遗留在地面的签名板狠狠踢倒在地。

角斗场旁边有警察骑马巡逻,但赵想容闹出那么大动静,整个过程没有警察插手或走过来。毕竟,意大利警察和法国警察,在整个欧洲都是以“完全不管用”而著称的。

赵想容在人群中俏脸盛怒,她搜刮肚肠,居然挤出一句法语国骂:“merde!”不知道她的法盟老师会不会感动。

变故发生,赵想容再也没有观光和血拼的心情。她警惕地把包的链条紧紧缠在手上,只想到人多的地方寻找安全感。左右看了看,走到街角边排队最多的冰激凌店。

她把纸币递过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抢先结账。

“请你。”同样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涂霆说,再操着中式英语,跟柜员说要香草味的冰激凌。当然,他不会说单词,就说,this,this,this。

身在异国他乡的第一天就遇到小偷,和身在异国街头遇到万千少女偶像,还两次。这两件事,到底哪个几率更小点?

涂霆双手插兜,和周津塬差不多身高,有185往上。“你挺有胆量的。”他的声音同样低沉动听,但又有着大男孩般得年轻。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涂霆没有作自我介绍,好像世界都应该认识他似的,又好像只是平静的性格。但是,他应该把她刚才追小偷的一幕看在眼里。

赵想容却微微地扬眉,她问:“请问,您认识我吗?”

粉红豹这一辈子从没有追过星,但是面对陌生男人的主动买单,绝对不是第一次。因此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有点疑惑和警惕。

涂霆没有回答,接过他自己的冰激凌――要的是一份双球冰激凌,居然是双球!

赵想容很危险地眯起眼睛,在三秒内,她眸子里依次划过鄙视,疯了和无语的各种情绪。

涂霆确实胖了,但胖了的涂霆在正常男人里依旧属于偏瘦体型。只不过,时装编辑的专业审美目光和镜头一样刻薄。赵想容看着涂霆那一张很有男人味的俊脸,她怎么看,都认为这是一个突然间爆肥,会给所有编辑增加工作负担的死胖子模特。

从上午的pizza,到现在的冰激凌,涂霆身为靠镜头讨饭的艺人,好意思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他拍片效果不好,他的狂热粉丝只会骂杂志造型和摄影师太土!

在赵想容挑剔目光中,涂霆再次按下帽檐,他举着巨大的冰激凌,迅速又警惕地消失在门口。她这才想到自己忘记说感谢。

赵想容捧着自己的冰激凌走出来,早不见涂霆踪影。门口涌来一堆叽叽喳喳吵闹的美国人,兴奋地冲进去。她的心脏慢一拍地开始砰砰跳动,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遭遇小偷的余惊,还是因为第二次地“碰巧”遇到涂霆而感到好笑。

太巧了,罗马哪里能买到彩票?

她眨眨眼。哈哈,这次出公差还挺有意思的。

周津塬在国内的深夜里,接到赵想容主动发来“我已经到罗马”的信息。

他独自去完父母家回来。

周父在军区里担任高位,多问了几句儿子医院的工作,但隔行如隔山,除了互相让彼此保重身体,也没几句好聊。周母趁着赵想容不在,对着周津塬数落起他这过于娇媚且轻慢,整天泡在香水高跟鞋时尚圈里的妻子。

赵想容每次探望公婆,都把位高权重的老爷子和各位叔伯哄得极高兴,又趁机引荐了赵奉阳。但无论她婆婆怎么旁敲侧击,粉红豹只挂着甜美笑容,入定般地坐在沙发上,依偎着周津塬――她不端茶倒水,不假装贤惠,不顶嘴,也不会为了套近乎说起时尚圈的八卦。

周母偶尔想摆婆婆的下马威,打发她去厨房切水果,周家有保姆,赵想容只需要把水果盘端出来,皆大欢喜。赵想容不肯。她一回到家就跟周津塬发疯般地大闹,到了下一周周末,再高高兴兴地来公婆家,依旧不听任何长辈的使唤。

周津塬当时在各个科室轮转,日夜被其他医生鄙视,他不想让妻子也忍这个。袒护的时间长了,周家上下原本钢铁般的规矩,倒也同样默默习惯了赵想容的跋扈。

周母把儿子送出去,嘴里还忍不住数落赵想容:“豆豆吧,是个好孩子,但太贪玩。你俩多大岁数了,上次明明说好了生孩子,怎么她立马又出国。你看看她上次瘦的,唉,你得说说她……”

说话的时候,保姆拿来一个快递文件袋,收件人写着周父。

周母瞥了眼:“送到他书房。”

周津塬随口问:“我爸说,咱们家和赵家又做了个项目?”

周母这才多看了儿子一样,她含糊地说:“军队不能从商,你爸能做什么项目。对了,你让豆豆出国别再给我买衣服,颜色太艳,我平时都穿不了。”

苏昕给她母亲洗完澡后,让母亲先睡了,但半夜有人敲门,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周医生就站在门外,淡淡地看着她,她整个人愣住了。

周津塬很自然地走到苏昕的家,或者说,是他借给苏昕住的公寓。当时医院里最后一批福利公寓房,两室一厅,面积小,没怎么装修,他自己没怎么住过。

头顶的灯光昏昏暗暗,白墙木桌,沙发矮茶几旁边摊着一堆大学教材。苏秦不知道哪里去了,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家睡觉。苏昕穿着小熊的睡衣,露出少女般纤细的胳膊和腿,正趴在沙发上做翻译作业,她前段时间因为去夜总会,口语落下不少。

灰扑扑的气息,像走进光线昏暗的船舱底部,还弥漫着股生活的潮气。桌面有个锅,煮着晚餐没怎么吃完的馄饨,还有没喝完的一装牛奶。

周津塬将整个家都淡淡扫了一眼,甚至不避讳地看了眼卧室她母亲睡觉的背影,就像在查房。

他问:“在用功?”

苏昕面对不请自入的周津塬,脸涨红了,立刻找了外套披在睡衣外面:“您找我有什么事?”她一般在周津塬轮休的时候,会等他提前打电话相约。

周津塬淡淡地说:“跟我出门。”

苏昕往后退后一步,她想到那个吻和前几日的短信,她定定神,蹙眉问:“您有事吗?我要睡了。”

“陪我去见一个人。”他理所当然地说。

周津塬的出身极好,又是长孙,偶尔做事的风格在常人眼里是缺乏礼数的,但撞上了更张扬的赵想容。有段时间,夫妻俩共同出门,如果不说话,一前一后的氛围能碾压其他人几百米。唯一不同的是,周津塬做事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气场非常特殊。

苏昕默了一会:“您能去外面等我吗?”

周津塬在车里等独自苏昕,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想什么。

黑暗映衬在他眼中,越来越深,最终看不分明。很快,苏昕敲了敲车窗,歪腰坐进来。在这个角度,那张脸庞和许晗确实非常像,整齐的黑发,饱满的皮肤,带着许久未见的温情。他长久地看着她,移开目光。

车开到城边郊区一个温泉建筑旁边,下车的时候,苏昕看到了石头上刻着的招牌,明月敬老院。

周津塬的脚步停在一个病房里:“待会儿,机灵点。”

这个房间显然是老人公寓,各种便于老年人站立的行走的把手,旁边的热水壶是固定在桌面的,一个老太太正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苏昕暗中惊讶,周津塬已经走过去。

“奶奶,我来看您了。我还带一个人来看您,您看看她像谁?”

苏昕立刻醒悟过来,眼前这位老妇,居然是周津塬初恋至今在世的祖母。他带她来见老太太了,周津塬给她一个脸色,她立刻乖巧地走过去。

祖母慢几拍,才把浑浊双眼转过来,目光落在苏昕的脸上。她和普通老人不同,面部僵硬,下嘴唇和下巴都微微哆嗦着。

周津塬没有嘱咐,苏昕就主动握住那一双骨瘦嶙峋、布满棕色斑点的手,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酸涩――老人这种虚弱迷茫的样子,以及屋子里散发的气味,让她想到自己母亲。苏昕的母亲得了尿毒症后,也有股很特殊的味道,接近腐烂,并不好闻。

苏昕在深夜里照顾母亲,经常会产生恐惧,害怕失去自己的母亲。

周津塬在旁边略微错愕,他看到苏昕握着祖母的手,柔声叫了声“奶奶”,就突然落下了眼泪。黑发白裙的少女是如此绝望无助,这陌生的印象和周津塬脑海里模糊的记忆重叠,他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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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周津塬失望的是,老妇对苏昕无声的眼泪,以及这一张脸毫无反应。

过了会,她才嘟囔:“她,她是谁呀?”

周津塬蹲在老太太旁边,他轻声说:“记得许晗吗?你的孙女许晗。我今晚带了一个和她很像的女孩来看您,您看看她,您跟她说一句话。”

“长得像,很像……”老妇机械地重复,她端详着苏昕,过了会,突然说,“豆豆,豆豆,怎么还不来看我。”

周津塬这次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让苏昕偷偷地擦干眼泪,也好奇地抬起头。

他慢慢地问:“奶奶,豆豆是谁?”

老妇颤抖但清晰地说:“我的孙女叫豆豆。”

苏昕不明所以,再次看向周津塬,他脸色没变,听到这句时目光里只有嘲讽和难过。因为,这依旧是他的好妻子,赵想容所干的好事,

阿尔茨海默病,一种神经系统变性疾病,没有彻底根治的治疗方法。许晗祖母会慢慢地忘记一切,忘掉曾经的亲人,自己名字和所有记忆。

周津塬把许晗祖母接到疗养院,想给她安详的晚年,直到赵想容又毁了这一切。

护工在旁边说,一个红衣的漂亮女人,每周末定期来陪伴老人。她陪伴的结果是什么?赵想容在老太太旁边,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的的孙女叫豆豆。许晗?没听说过。他们赵家兄妹真可以,一个杀了许晗,一个致力于抹杀许晗存在的痕迹。

等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周津塬很久都没说话。

苏昕在旁边等,过了好一会,男人淡淡说:“记住这里的地址。”

她不安地望着他的侧脸,周津塬重新启动车:“如果我没时间,你自己打车过来,每周来三次,我买单。我要你定期看她,告诉她你叫许晗,”

苏昕的优点是,她永远不会像某人没有眼色,总是过多问地为什么。

周津塬把苏昕送回家,赵想容主动给他发来第二条短信:“老公,记得提醒阿姨给我桌子上的鲜花换水。对了,帮我收快递,爱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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