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调解室出来,天空已经染上了霞色。

尤今歌脚步轻缓地走在楼道里,脸上没了在调解室里的反省,神色冷淡地从兜里拿出手机翻看起来。

她人缘不太好,可四年大学,半年研究生的学习生涯,她的聊天软件里也有好几个大学生群,都在议论她以及其他人跳楼的事情。

毕竟除了她之外,学校突然见鬼似的多出了十几个人毫无征兆的跳楼,这栋跳完那栋跳,拦都拦不住,将周围的救援队全都拉了过来,充气垫都快冒火星子。

这下子,学校想不火都不难,大家想不吃瓜都不行。

手指点开一段视频,嘈杂而惊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一道道身影带着惊恐地叫声从高空落下,那画面看的得其他人触目心惊,却让她心神愉悦。

聊天群中,大家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开始求神拜佛去晦气。

也从一开始的议论纷纷到最后的鸦雀无声。

尤今歌停住脚步,一遍遍播放那些视频,嘴角微微上扬,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野望。

她要拥有谁也不能再欺负自己的力量,要拥有让世人都恐惧的力量!

“你以为跳楼寻死就能恐吓到我了吗?”边上传来一道带着威胁的话语,打断尤今歌心中激动的思绪,“像你这种人,就算把真相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为你讨回公道的。”

尤今歌听到这声音,心中的激动退去,脸立马垮了下来,抬头看去,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金边眼镜,外表看起来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正神色阴狠地看着她。

在四下无人的地方,他撕掉了披着的人皮,露出兽类的凶狠和尖牙。

尤今歌心头微颤,可随后她又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以前那个没有任何反击能力,只能任由人摆布的自己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让那些道貌岸然地的人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孙教授在这里等很久了吧,这么急切的来找我,是怕我将你的事情公之于众吗?”尤今歌沉声,面带嘲讽地说。

孙教授没有料到以往一向怯懦的尤今歌竟然会出言讥讽自己。

他面色阴沉如水,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怀疑之色,如同两道锐利的射线,紧紧地打量着尤今歌。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个以往怯懦无比的人,跳了一次楼之后怎么会突然有了底气与他顶嘴?

皱着眉,他试图从尤今歌的表情、神态中找到一丝线索,然而,一番打量下来却毫无所获。

孙教授的脸色顿时愈发冰冷,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凌厉得如同刀锋,让人不寒而栗。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充满威胁:“你的前途如今还捏在我的手里,你最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自认这种没背景的人可以任由她拿捏。

威胁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回荡。

说完这番话,孙教授便迈着步伐,气势汹汹地与尤今歌擦身而过,朝着调解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尤今歌的改变,自然要去打探一下,尤今歌从调解室出来后为什么会一改之前的卑微心态,还敢对他直言呛声。

尤今歌见他丝毫不遮掩对她的轻视,心中自然郁气横生,可她最后还是按耐下心中的恨意,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她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刚获得的力量,贸然出手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有可能被反噬,所以她不得不压下心中急切想送对方下地狱的冲动。

而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知道。

不要急,她告诉自己,一步步来,这些人,都跑不掉的。

…………

黑豆村。

尤今歌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再换乘大巴车,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回到了这让她避之不及的地方。

她的出生地,她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牢笼。

“今歌?”

一道年迈的声音打断了尤今歌痛苦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是村里的老村长。

不过在她上大学前就退休了,可他在村里的威望却并没有退休,要不是他,自己也没办法逃离这个村子。

她痛恨这个村子的某些人,某些封建的陈规旧条,可同时也尊敬着村里的某些人。

“村长爷爷。”尤今歌露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舒心的笑容。

老村长今年八十高龄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一道道深深地皱纹,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退伍后回到村子里当了村长,后来年纪大了,身体功能减退,十年前就杵上了拐杖。

“真是你啊,这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老村张和蔼的笑了笑,随后又皱起眉,担忧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在外面受欺负了?”

尤今歌听到这发自内心关心的话语,眼眶一酸,“没有……”

她不承认。

可老村长这么大年纪了,什么看不清楚?

他看破不说破,微叹一声,对她招手,“跟我走,你村长奶奶还经常念叨着你呢。”

尤今歌眨眨眼,忙拒绝,“不用了,我走几步就……”

“听我的。”老村长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不好,“你家……你老子在家,乱的很,去我和你村长奶奶那待几天,也先别和你老子说你回来了……”

老村长话语不详,像是在隐瞒什么。

可尤今歌却立马懂了老村长没说出口的话,当即背着背包朝着老村长走过去,伸手搀扶着老村长,“谢谢村长爷爷。”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她那生理学上的父亲又把狐朋狗友带回家了。

那一群人,游手好闲,手里有点钱不是赌就是买酒。

但他们出生时选择的性别好,即使一个子不挣,什么狗屁成就都没有,依旧被爹妈养的身体健硕,喝醉了发起酒疯来,什么都敢做。

累的自己头发花白的老母亲出面跪这个跪那个,求爷爷告奶奶地道歉。

至于那些人的老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等民,老了也是二等民,底下还有一个三等民供驱使,哪里会做这种让他们觉得丢脸的事情?

想到这里,尤今歌便觉得心头烦躁地很。

老村长没说话,带着尤今歌来到一排二层楼的房子面前,“你回村的这段时间就住这里,我和你奶奶现在也是住这里。”

他指着最边上的一栋二层楼房说,“这是咱们村新建的村委会,边上就是咱们村新开的托儿所。”

“我和你村长奶奶现在负责看着村里留守的孩子。”

老村长带着尤今歌进了被大铁门关起来的院子,嘴里说着村里的变化,“你上大学的那年,村里来了一个大学生村官,是个女娃儿,人厉害着嘞。”

“在她管理下,村子里的风气好了不少,又给村里集体种的那些果子找了条销售路子,村民们手里有了钱,日子好过不少。”

正说着呢,一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碗从一间屋子走出来,见到老村长和尤今歌愣了一下,随后笑开,

“是今歌啊,你怎么回来啦?”

和老村长不一样,她没问尤今歌为什么突然回来,只是对她招手,“快来吃饭。”

尤今歌眼眶微红,搀扶老村长走过去。

那间屋子是食堂,和村委相连,除了村里各家留守的孩子在这里吃饭外,村委上班的干部不回家的也在这里用餐。

尤今歌一进屋,就被一群小孩子们用好奇的眼神包围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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