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冷山死了。
死得一点也不轻松。
“不——啊啊啊——救救我——吞噬大人，救救我——”
他被笼罩在金光之下，一点点地焚烧殆尽。
他动弹不得，哪怕是眼珠，也转动不了一下。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半点痕迹也没留。
最后，他只剩下一颗还能感知还能思考，并且无比清醒的头颅。
“我会送你一千个噩梦，”沈南弹出一点碎芒，融入涂冷山的意识，“你会在梦里得到永生。”
接下来的每一天，涂冷山都会在噩梦里度过。
沈南给他设置的梦境里，都是他曾经虐杀少年少女的手段，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涂冷山自己。
这个残暴血腥的变态，将会在特别的梦境里死去又活来。
直到他的意识彻底崩溃，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沈南一脚将他的头颅踢向城楼，深深嵌进墙壁里。
“愿你多活几天。”
见了涂冷山的惨状，追随他的老熟人纷纷吓得往后倒退。
一段时间没见，赫苗苗已经长成了妙龄少女的模样。
她的长相，还有几分涂秋溟的影子。
“念穆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沈南看着她半人半诡的样子，眼神不悲不喜：
“这是你主动的选择？”
“对，”她歪了歪脑袋，显得有点天真，“他说只有变成这样，才能让念穆哥哥记住我。”
沈南摇摇头：“其实当年，你偷偷塞给我一颗糖的时候，我已经记住你了。”
赫苗苗一怔，随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笑：
“原来你记住我的——原来你记得我——哈哈哈哈！”
她猛然奔向后方的人群：“爸爸，妈妈，他记得我，许念穆记得我！”
赫西忍不住呵斥道：“你发什么疯？还不干正事？”
赫苗苗倏地回过头看了沈南一眼。
“我改主意了。”
她抛出一个微型的遥控器。
“念穆哥哥，许云海把东方城的内网信息给了我，我已经入侵，只要按下按钮，城内就会爆炸。”
“可是，我很高兴。”
“就当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吧。”嘭！
赫苗苗炸成了血肉之花，连带着她周边的一票人一起。
沈南慢慢踏过尸山血海，在一只残臂前驻足。
他凝望了一会儿，将一枚糖塞进断臂的掌心。
“如果你能生在正常的家庭，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轰！轰！
剧烈的撞击声充斥着鼓膜，沈南抬头望天。
吞噬也化作墨色龙形，与银龙纠缠撕咬在了一起。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给你了，连具象成形的机会我也给了你，我只是想要沈南，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一次？”
闇的银瞳中流动着凉薄的悲悯：“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不对，我们一体双生，是我将机会让给了你。”
“你真可悲，”银龙一尾巴抽上了吞噬的脑袋，“我帮你好好想想。”
吞噬眼前一暗，天旋地转间，已经沧海桑田。
他想起来了——作为最强杀神出世的闇，在母体时便有天地将为之覆灭的预言。
为了减少祂的杀性，母亲将属于闇的邪恶一面集中成型，试图将其彻底剥落。
最终却因力量不够而半途而废，还给它弄出了独立意识。
闇将其变作自己的影子压制，日久天长，影子都算乖巧。
第一次生出叛逆之心，是在闇被偷袭坠落蓝星之时。
如若不是他暗暗出手帮了对手一把，杀神不可能受那样的重伤。
第二次便是沈南。
这个带着魅魔血脉的人类，让他那般强烈地想要脱离主体。
他要真真切切地将Omega困入怀中，而不是只能作为影子去虚无地拥抱。
他要感受沈南的炙热，品尝他的甜美。
他要做一切闇能做的，他还要做闇做不到的。
“没错，”吞噬睁开眼睛，“我要杀了你，不管是你，还是什么狄迩涂秋溟，全都得死！”
融合了毁灭之心的吞噬，被这一刻的贪念催动了全部力量，浓云如炮弹般砸向银龙。
银龙俯冲而下，强劲有力的长尾带着锋利的长锥，猛地劈开了黑气滚滚的浓云。
黑气化作密密麻麻的丝线，瞬间就覆盖住了银龙。
巨大的异兽暴怒咆哮：“吼——”
沈南足尖点地飞向半空，他手执巨剑，瞬间绞断如瀑布般纠缠的黑线。
吞噬双眼的阴暗之气向眼眶四周乱窜：“沈南，你也要杀我？我爱你啊。”
沈南望着那张格外熟悉又异常陌生的脸，持剑的手很平稳：
“你有没有想过，喜欢和爱的区别？”
“我看过一句话，如果你喜欢一朵花，你会把它摘下来；如果你爱它，你会为它种出一片花园。”
“你只是想要战胜闇，而不是真正的爱我。”
“一个可以把我丢给其他人的疯子，不配说爱。”
吞噬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但他拒绝接受沈南所说的事实。
“不，我只是爱你……我只是太爱你了……”
“小南说得不错。”涂秋溟的声音突然出现。
沈南惊讶地回头看过去，不知何时，银龙消失了，他的身后站了四个人。
“为了不让小南难过，”涂秋溟搭上沈南的肩头，“闇同意我们以独立的形态继续存在。”
狄迩补充道：“没错，哪怕这样做会削弱祂的力量。”
顾臻双手插兜：“呵呵。”
沈南迷茫地听着他们的话，忽然反应过来：
“你们、你们是同一个人？！”
他瞪大的眼睛又惊又讶，声音都颤抖起来：
“好多个顾臻……哪里是好多个顾臻……”
“你们都是触手？？”
涂秋溟眼见着沈南眼里升起熊熊怒火，慌忙拱手求饶：
“小南，大局为重啊。”
他一边说，一边猛给其他几个使眼色。
狄迩满脸愧色：“小南，我们待会儿给你好好解释。”
顾臻抬眼看天。
沉默许久的闇揉了揉鼻尖：“咳咳，大敌当前。”
最高兴的当属吞噬：“你看见了吗？他们都是骗子，他们一直在欺骗你，比起我，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杀死他们，没错，杀死他们——”
沈南差点喷涌而出的怒气猛地凝在了眼底。
他冷冷地看向已经看不清面貌的吞噬：“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让它消失吧。”……
在闇生活的诛神之界，曾经流传着一个预言传说。
“天裂之日，杀神没落，凶神现世，祂会踏着腐朽与黑暗而来，从此开启万界之劫。
唯一的生机，是长着犄角的天使。
天使会让没有感情的凶神学会爱。
因此，凶神心甘情愿弯下背脊，将天使送上王座。”
预言虽然在沈南这里转了个弯儿，但有一点没有错。
长着犄角的魅魔天使，拥有绝对的克制毁灭的力量。
在某个瞬间，沈南脑海中闪过一柄巨剑的模样。
随后他便依照本能地抽出了这柄金光闪闪的剑。
“审判。”
沈南将剑高高举起。
“以吾之名，判你之罪。”
耀比金乌的圣光铺天盖地席卷撒开。
所有黑暗、腐朽、阴邪，全部消失在金光之中。
在极端的光芒之中，吞噬的结局没有一个人能看清。
只有沈南，在陷入无意识的昏迷前，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清冽的少年音：
“下一次，我要先遇上你。”
“还有，对不起。”……
沈南醒来时，已经在一周后。
“小南！”
几条人影同时扑了过来。
涂秋溟一脚踹开顾臻：“尼玛明明猜拳赢的是我！”
顾臻拖住狄迩的后衣领：“你这个罪魁祸首，别以为就没你的事了。”
狄迩嘭一下变成小奶豹，闪电般蹿向床榻。
顾臻手里拎着空荡荡的衣服，满脸悲愤：“畜生！！”
默不作声的闇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响指。啪嗒。
闹闹腾腾的人影全都化作虚影，不甘不愿地被祂拖了回去。
闇还在得意，不经意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南的视线。
“咳咳咳，他们太吵了。”
“是吗？”沈南笑得特别温柔善良。
闇向前的步伐猛地一停。
“那个……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去……”
“不用。”沈南依然在笑，“你过来。”
闇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祂的脑海里响起昨天才听到的一句俗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南的话，那应该是五十米大刀。
“那个，我想起来了，吴千峰说他要跟我报告许家人的干活进度，我去听听。”
灭世的凶神滑动着溜向门旁。
不用怀疑，祂在用触手走路。
“回，来。”
冷冰冰的声音几乎贴在背后。
闇一个反手，砰砰砰扔出三个人。
“让他们说吧，我普通话不好。”
狄迩认命，低头认罚。
涂秋溟和顾臻化作触手想逃，被沈南一脚一个，踩住了尾巴。咚！！
甩门板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闇抹了抹额头：“死道友不死贫道。”
看到他鬼鬼祟祟蠕动飘走的阿邦奇怪地眨了眨眼睛：
“闇老大干嘛呢？怎么这么猥琐的样子？”
吴千峰轻嗤：“心里有鬼。”
丁向荣哈哈哈：“妻管严发作了嘛，都懂都懂。”
外表已经跟人类无异的年期廉把头搭在俊美的曾睿肩上：“妻管严挺好的。”
阿邦和吴千峰同时叹气：“唉，羡慕。”
早把众人对话听在耳朵里的闇老大，不自觉露出俊美无双的笑：是啊，挺好的，不是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