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这片区域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左腾开始重新分析被称为“灵境道士”的神婆透露出来的信息。
从业十五年，从未真正侍奉过神明，却依然闯出了一些名气，甚至和上层搭上了关系，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让左腾判断，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多少超自然力量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普遍存在超自然事物，行骗三年五年没有被人揭露容易，行骗十五年还没被人揭穿，也没有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而翻车的几率应该微乎其微。
她看上去活得挺滋润，这种结果足以说明问题。
他从头回想着那个女人的所有表现，进一步确认了这种判断。
但他还是决定不要掉以轻心，于是开始操纵着那只乌鸦偷袭其他乌鸦，把它们带到自己面前，治疗它们，然后控制它们。
一开始并不太容易，不过，随着他的乌鸦军团渐渐壮大，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容易，于是很快，受他控制的乌鸦数量就增加到了二十只，一小群地站在他本体的树干上等待他的命令。
只是，他还没有办法同时控制那么多乌鸦，最多就只能同时操控五只乌鸦，通过它们去感知这个世界。
不过，如果是让乌鸦们以群体为单位一起采取相同的动作，倒是没有限制，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附近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就在左腾考虑着是不是要从旁边的汉江里给它们弄几条鱼吃的时候，却看到前几天那个女孩沿着街道慢慢地往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她很快就走到了曾经睡过一个晚上的长凳旁，但看到树上那一群几乎长得完全一样的乌鸦时，却有点傻眼了。
“那个……”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把袋子打开，小心地把里面已经剥好的花生拿出来放在地上。
她原本想要对救了自己的那只乌鸦表示感谢，但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难道对所有乌鸦都说一声谢谢？
左腾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控制着最初的那只乌鸦第一个落在地上，啄了一枚花生，吞下去，随后，蹦蹦跳跳地到了女孩的面前。
“是你吗？”女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如果是之前，左腾一定会什么都不做，不过，既然已经有灵境道士等人的事情，那他觉得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姑且不说女孩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就算她说了，有多少人会相信她呢？
“呀~”他于是指挥乌鸦答应了一声，张开翅膀扇动了一下，随即飞到了她的肩上。
女孩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她尝试着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乌鸦的羽毛，让它惬意地扭动起了脖子。
这家伙……
左腾的心情稍稍有点复杂，救你的明明是我……不过，看到她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这点不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都是你的家人吗？”女孩看着已经开始忍不住大快朵颐的乌鸦们，羡慕地问道。
羡慕一只乌鸦，你是认真的吗？
左腾有点无语，这时候，远处突然又有人拿着许多东西过来，女孩稍稍有些不安，地上的鸦群也突然飞起，向那些人飞去。
“神明大人，是我……”来的正是灵境道士和她的助手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所以准备充分，只是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带来了全套供桌、旗幡、香炉和各种各样的祭品。
但左腾却有点生气，这是准备要把他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变成一个各色人等烧香拜佛的地方吗？
鸦群的行动让灵境道士有些不安，虽然并不理解它们的身体语言，但这肯定不是友好的象征。
她心里已经完全接纳乌鸦是这不知名神明使徒的设定，看到它们如此愤怒，马上就让助手们停下，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开始考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最终，她选择了暂时离开，退回到了车子那边。
鸦群很快散开，这让她确定，神明一定是不喜欢她这样的举动。
这个小小的插曲却已经足够让女孩感到不安了，她原本还想要对乌鸦朋友说说自己这些天来遇到的事情，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样的打算，在匆匆向它再次致谢并且道别之后，她便沿着木走道往另外一边走了。
灵境道士远远地看着她，心里继续猜测着她的身份和她与神明之间的关系，但她并不敢派人去跟踪和调查她，唯恐激怒神明，于是一直等到女孩走远之后，她才独自一人又小心翼翼地回到这里，同样在五米之外就跪拜了下来。
地板上还有乌鸦们没吃完的花生，灵境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但左腾很快就操纵最初那只乌鸦又落到她面前，让她马上把思绪全部集中到了眼前。
“请神明大人恕罪，恕我这个愚钝之人没能领会您的意旨，误把您当成了那些毫无力量的伪神去侍奉。”
灵境一边低头告饶，一边悄悄地观察着乌鸦的行动，随时准备调整自己的话锋。
普通人大概根本做不了这种事，但她们这些人一生都在试图与神明建立联系，讨好神明以获得的赐予，这样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确认神明并没有真的生气之后，灵境道士便开始进行更多的试探。
“请问，您是不喜欢这里的宁静被我等蒙昧之人打扰吗？”
孺子可教，左腾于是指挥乌鸦“呀~”地叫了一声，以示鼓励。
“那么，神明大人您是否许可我等在附近僻静的地方建立神龛[kān]①神坛向您奉献祭品并向您祈祷？”
“呀~”
“神明大人您的胸怀真比大海更加广阔！”灵境道士马上奉承道，“那么，我马上就去布置！”
这样做对她也有好处，她其实并不是非常有名的神婆，结识的上层人物其实地位也并不是那么高，否则，也不至于被区区两个园林工人请到这里来“驱邪”。
要把这片江滨公园变成宗教场所，对她来说也有困难，神明愿意保持低调，对她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再次深深行礼，却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神明大人，您是否可以赐下尊号，以指引我们这些愚钝之人不致迷失方向？”
左腾稍稍考虑了一下，的确，不管未来如何发展，人们总不可能一直用泛称来指代他。
他于是又将一把沙土撒到了灵境面前，随后，在上面写了一个“森”字。
他总不可能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灵境道士，既然他已经变成了一棵树，那这个字应该是个不错的称号。
“森？”灵境在心里默念了几次，再次行礼之后，慢慢地鞠着躬向后退走，直到离开他十几米后才转身离开。
“马上问一问对面这些房子有没有出售或者是出租的，距离神明大人越近越好，快！”
……
注①：“神龛”指供奉神像或祖宗牌位的小木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