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太师是历经两朝的老臣,是何等的人精,他微微一打眼,就知道这是年轻皇帝和顾南夕达成了协议。

佟太师望着年轻皇帝的眼神,黑如深渊,浑身冒着丝丝寒意。

年轻皇帝只觉得如芒在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假装在看陶罐里的玉米种子,实际上是不敢和佟太师对视。

年轻皇帝心跳如擂鼓,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在佟太师和顾南夕之间,年轻皇帝这次旗帜鲜明地站在顾南夕这一头,哪怕有玉米种子做借口,但谁又看不出他的偏心呢?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涉及到大周的根基,我们就是再小心也不足为过。”佟太师撂下这句话后,连招呼都没打,转身离开。

年轻皇帝的笑意僵在脸上,佟太师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他们找到什么把柄?

年轻皇帝的视线透过大开的殿门,望向远方,希望阿姐他们的动作能快点……

永昌侯府内,被打晕过去的永昌侯悠悠转醒,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锁在自己的卧室里。

昏过去之前的回忆涌入脑海,永昌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了,而且还落到了顾南夕这个毒妇手里!

不行,自己不可以坐以待毙!

永昌侯想要挣断绳子,但没想到这绳子看上去不过一手指头粗,却十分坚韧。

即便永昌侯力大无穷,但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崩断。

永昌侯把视线投向绳子,瞳孔猛地一缩。

这绳子!

这绳子不就是顾十三那群兄弟常用的吗?

想当年,自己还夸过他们这个绳子结实耐用,套起北境敌人来,一套一个准!

可是他们的绳子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永昌侯不敢置信地想到一个猜测,难道顾十三他们已经投靠了顾南夕?!

可是他们接触的时间那样短,顾十三的家人们还在边关,他们投向顾南夕有什么好处?

永昌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浆糊,头痛欲裂,仿若置身于迷雾之中,无数野兽,藏在暗处,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我是侯府老太君!我现在要去见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门外忽然传来,永昌侯熟悉的声音。

永昌侯随即燃起一丝希望,大喊道:“阿娘!阿娘快放我出去,顾南夕这个毒妇肯定是要谋杀亲夫!”

门外的老太君也是急得不行。

她本就和顾南夕关系不好,平日里之所以敢摆老太君的谱,全是仰仗自己这个亲儿子。

若是儿子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以后不就是任由顾南夕宰割?!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儿?!

至于那日听到的造反一事,老太君早就想开了,自己是永昌侯亲娘,早就和永昌猴的命运绑到一块儿去了。

顾三十九抽出剑,横在门口,语调里不带一点温度:“要想进去,先问过我这把剑。”

这柄剑,剑身修长,剑柄挂着一个简简单单的穗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寒光点点。

老太君甚至能从中嗅到一丝丝血腥气,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段姨娘本就不赞同老太君过来闹,于是轻声劝道:“老夫人,侯爷和夫人有结发十几年的情分,夫人不是那般绝情的人,我们再等等吧。”

段姨娘心中焦虑,她此时后悔不迭,早知道永昌侯是这样有大志向的人,她就不往府里钻研了,现今自己得想个办法,看看如何脱身。

听到两人对话的永昌侯,急得满头大汗:“阿娘,顾南夕都能把我扔在大牢里呆好几个月,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现在,把我救出去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阿娘该怎么救你?”

这个问题显然也问住了永昌侯。

这府里上上下下为顾南夕马首是瞻,自己也在京郊的大军也早就回了边关,自己能倚仗的就只有自己的亲卫们。

可目前没有见到一点动静,要么是顾南夕把消息瞒得很好,要么是这群亲卫也投靠了顾南星。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形势都对自己极其不利!

永昌侯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还没等永昌侯想出对策,门外就响起顾南夕冷冷的吩咐:“来人,把老太君段姨娘送回院子去,侯爷病重,他们要为侯爷祈福。”

说完这些后,顾南夕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皇宫内侍制服的无须男子。

顾三十九也跟了进来,找了个角落站着,一双眼睛好似猎鹰一般,将房间的一切落入眼底。

“顾南夕!你我夫妻一体,你快放我出去,我可以当今日的事从未发生过!”

永昌侯深色内敛道。

顾南夕见附近早已清空,现场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这才开口道。

“你犯下诛九族的大过,竟然还不思悔改。”

永昌侯眸光闪闪,拒绝承认:“你休要凭空污蔑人。”

顾南夕懒得跟他掰扯:“这么多年来你对侯府一文不拔,我还以为你是穷,你的俸禄只能够养得起两个妾室。万万没想到,在边关那个地界,你都能想办法刮出好几层油水。”

顾南夕唏嘘不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傻子一样的永昌侯竟然也有问鼎中原之心。

永昌侯见顾南夕神色坚定,就知道任凭自己在如何舌灿如花,顾南夕也不会为之动摇,于是软和下声音。

“夫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万共枕眠。你我结发夫妻十来载,膝下还有二子一女。玄明刚刚考了秀才,状元之姿,怎能浪费?还有云亭,被你安排去杭州,一旦造船厂造成,圣上也不会短了他的前途。”

“云烟这丫头容貌艳丽又会挣钱,眼看着一家有女百家求,她的终身大事也要提上议程。”

“你就忍心让孩儿们前途尽毁?”

顾南夕摇摇头:“我当然不忍心。”

永昌侯大喜,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我成就大业的那一日,你就是天上的凤凰,云烟就是……”

当着内侍的面,顾南夕可不敢让永昌侯继续说下去。

那些话,被传到年轻皇帝的耳朵,就好像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痛刺他一下。

“所以念在夫妻情分上,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打算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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