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已经三天没回家。
夏晚栀也一天到晚跟住在工作室一样。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煎熬,夏晚栀算是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
“栀栀啊,年轻人吵架很正常,但是如果有台阶你就顺着下吧,周煜都好几天没回来了,这么下去像什么样子。”饭桌上,周母难得放软了声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跟夏晚栀说话。
夏晚栀顺从地点点头:“知道了,阿姨。”
“明晚有个宴会,你跟周煜一块儿去,外人都看着呢,你和周煜都体面些。”周母放下筷子,跟夏晚栀细细交代。
是了。
对外,她还是周煜的未婚妻,周家未来的儿媳。
夏家是破落了,别人可以尽情嘲笑和讽刺她,但周家却不能。
周家要面子,所以她和周煜怎样吵架都好,明晚的宴会,她必须和周煜一块出息才不会落人口舌。
周母有所顾虑没主动做主将她和周煜的婚事退掉,一是因为周煜执意非她不可,二是他们周家不能落下个无情无义的名头,他们周家,得让别人知道他们对夏晚栀已经尽了最大的情分。
归根结底,这个婚如果要退。
最好是夏晚栀主动退。
周母等的就是这个。
“周煜没和我说。”夏晚栀坐直,基本的教养让她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认真听周母讲话。
“他这些天应酬多,人都住外面了。”周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周煜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你就应该好好把握,要不然时间长了,你们又离心,感情很容易散的。”
夏晚栀眸光微动,沉默着没说话。
周母这话,话里有话。
或者说是某种暗示。
夏晚栀回神后笑笑,重新拿起筷子:“知道了,阿姨。”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周煜主动来工作室接她。
夏晚栀此刻还端着颜料盘在画画,周煜止步在玻璃门外,就这么安静地等了她几分钟。
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擅自闯入她的领地,周煜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敢进去打扰她。
夏家出事已经快两个月了,他此刻站在这里,忽然就想起,夏晚栀其实也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至少在以前,夏晚栀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他其实知道夏晚栀住进周家的这段日子有委屈,他明明也心疼,可是比起心疼,他更希望看到夏晚栀跟他示弱。
可是夏晚栀从未跟他示弱过一次。
她可以放低姿态去求谢祁延,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始终不愿放下她的骄傲。
夏晚栀没让周煜久等,摘下围裙出来简单清洗了一下就过来:“现在就去?”
“先去化妆换衣服,晚上七点入场。”周煜看着夏晚栀,捻了捻指尖,微微抬起手腕想要将她的头发别到脑后。
“那走吧。”夏晚栀已经转身,周煜的手就这么在半空中悬着。
夏晚栀是个美人。
未施粉黛的时候就已经姿色过人,认真打扮穿上礼服的时候,其他人都得为她的美貌让路。
她净身高一六八,此刻穿上高跟鞋差不多和身边的周煜一样高,镂空设计的浅粉色小礼服将她那三七比例的姣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礼服是周煜选的,轻薄简约的设计,下摆开叉,裙下一双细白的长腿若隐若现。
集中在夏晚栀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周煜却越发觉得不自在。
他知道夏晚栀很漂亮,可是当夏晚栀打扮得如此华丽站在自己身边那刻,他的自信心却忽然受到打击。
这样的宴会夏晚栀不是第一次参加,见到的也都是一些熟悉面孔,北城四大家齐聚一堂,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围着这几家的人转。
瞥了一眼同样位高权重却一个人捏着酒杯站在一边的谢祁延,夏晚栀微微挑眉,没来由地觉得身心愉悦。
叫你一手的雷霆手段吧。
宴会上连个过来敬酒的人都没有。
没人敬酒就算了,堂堂一个大总裁,连个女伴也不带。
可悲,可怜,可叹。
夏晚栀乐得嘴角上扬,还没高兴多久,便见一熟悉面孔拿着一杯酒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微微屏住呼吸,夏晚栀内心警铃大作。
你不要过来啊。
刚想后退,此时一旁的周煜手掌微微贴着她后背,笑容可掬地带着她往前:“姜总,幸会。”
姜百川微微抬高了酒杯,整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幸会,我来找夏小姐喝一杯。”
周煜怔了怔,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是栀栀的荣幸。”
夏晚栀不太情愿,顶着大大的疑惑跟姜百川碰了碰杯:“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
姜百川从容不迫:“怎么会不熟,我是你姜家哥哥。”
夏晚栀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垮掉。
神他妈姜家哥哥。
这人只过来走了个过场就走了,准确来说,是替谢祁延来膈应她。
越过重重人影跟谢祁延的视线对上,夏晚栀脸上的厌恶与不满毫不遮掩。
“人少了,咱们去给陆家和曲家敬一杯。”周煜揽着她的背往前走,带着极强的目标性。
可刚走到这两家人面前,便见姜百川领着谢祁延过来挡在前面给人敬酒。
敬酒不说,还闲聊了起来。
周煜捏紧了酒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敢上前。
夏晚栀眨眨眼。
得,北城四大家的掌权人齐了,齐了不说,还围在一起闲聊。
确实没有哪个不识相的敢往前凑。
比起周煜内心的紧张,夏晚栀反而显得波澜不惊,反而饶有意味地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反复打量着平排站在一起的谢祁延和姜百川的背影。
谁说出席宴会只能带女伴。
男伴也可以。
谁说谢祁延没有伴。
现在看来人家是姜百川的男伴。
夏晚栀想得出神,直到被周煜带着站上前才慌慌张张地收起自己的神采飞扬。
“两位陆总,我带未婚妻过来敬一杯。”周煜微微倾身,姿态放低后谦虚出声。
夏晚栀配合着微微颔首。
眼睛一斜,与敬了酒还没走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谢祁延对上了眼。
谢祁延轻嗤一声。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到,她夏晚栀听到了。
“栀栀,栀栀?”周煜跟人聊了几句,在对方把话题说到夏晚栀身上时,夏晚栀却神游没反应,他丢了面子,内心抑制着种种不满。
“抱歉我没听清。”夏晚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听说夏小姐职业是绘梦师,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到陆家给我女儿画一幅画。”说话的是陆家那位顶级导演陆北庭,他没笑,但语气温和,“小孩子千奇百怪的梦挺多,如果可以,还请夏小姐加下我太太联系方式。”
没有什么比生意找上门更高兴的事儿了,夏晚栀受宠若惊,点头笑道:“当然,荣幸之至。”
话音才落,她似乎听到一声哂笑。
来自斜对面的谢祁延。
她高兴了,似乎有人不高兴。
谢祁延是一个。
周煜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