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自己这个跌宕起伏的二十四岁生日宴会,江铭笙觉得自己一夜之间老了不止一岁。尤其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江辞突然悄悄在他耳边说想好要什么了,江铭笙连忙问他什么要求,结果这小子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

江辞仍然带着微笑,“我想,既然这已经是个我们之间的秘密了,那要不我就帮你继续保守秘密吧。这几天,我去找你,给你的手上药,怎么样?”

“我其实不用上药也可以。”在询问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和质疑这个要求能带给江辞什么利益之间,江铭笙选择了另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果然成功再次让江辞笑容收敛了几分。也不清楚为什么,江铭笙感觉江辞在自己面前好像很容易生气似的。

不应该啊。感觉江辞是几个弟弟里面情绪最稳定的了。

“现在是我提要求,大哥,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那好吧。”

晚上梳洗完毕上床时他几乎可以用筋疲力尽去形容。本以为会被无数的问题和需要思考的地方给搅扰得睡不着,但疲惫打败了一切脱颖而出,让他睡得很久没有这么死过。因此,他也就不清楚,在他十一点半就躺在床上入睡后,自己的父亲还来过他房间一次。

老实说,四十九岁的江成安实在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他就是才想起来今晚在宴会结束后还有点事没跟儿子说,所以就想江铭笙肯定还没睡觉,顺便他可以去看看江铭笙平时晚上会不会按时吃药。江铭笙在宴会中间出去了一趟,回来换了身西服,看起来也十分疲惫,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出于一个正常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江成安沉默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很少对大儿子产生关心,甚至会避免去想大儿子。其实这种微妙的情感,最初似乎是因为在内心的某些角落里,每次见到大儿子总有一种异样的尴尬。就好像在面对那个年轻时不够成熟的、害得妻子刘瑶瑶和他一起吃苦的、总爱犯错的自己。

也可能不是尴尬,但也是一种令他感到不适的情绪。所以他对着江铭笙总是会冷下脸,选择以一种假面的方式面对他,更多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种情绪。

但是最近江成安莫名觉得这种情绪不仅越演越烈,还偏向了其他方向了。现在他总会想起江铭笙,可能是因为这是江铭笙的二十四岁生日。

而在二十四年前,差不多江成安二十四岁那年,江铭笙就意外出生了。

大儿子的出现,打了他和正在热恋的刘瑶瑶一个措手不及。他们都还还很年轻,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江铭笙的出生就迅速把他们捆绑成了需要付出婚姻责任的关系。这是打乱江成安人生计划的一件事,让他很不爽。而且某些方面来说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他们做了措施,只是安全措施本身质量不过关。

总之,江成安和刘瑶瑶考虑了很久,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就那么未对外公开的奉子成婚了。虽然后来豪门圈子的其他人算算日期也能对上,但江成安和刘瑶瑶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感情变得无法修复。

江成安自认为十分愧对妻子,在那个仓促的婚礼和几乎没有的蜜月旅行过后,他多年来对妻子总是非常宠爱。刘瑶瑶也不是一个恃宠而骄或者不想负责的怨妇,她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一切,成为江成安的妻子,生下来那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她甚至还玩笑般地安慰江成安道:“反正我迟早要准备嫁给你的,难道你不想娶我?”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儿子,没有抛弃或者抹杀他的存在,这是他们做的合格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也许都有点欠缺。

如果现在觉得有错,是不是晚了?

那也得试试才行了。

陈管家在楼梯口看见江成安,问好的同时也是拦了江成安一下:“大少爷已经休息了,老爷您也去睡觉吧。您不年轻啦。”

这话说的,江成安无奈。周围没有外人,他们说话也能随意些:“老陈你也不年轻了,别忘了你年纪比我大。以后晚上还是早些睡吧,有年轻人收拾。”

闻言,这位慈眉善目的管家笑了笑,“习惯了,习惯了。人老了,有点恋旧啊,老习惯也改不过来了。”

“……不要倚老卖老,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江成安说,“听着让我挺有压力的。”

“老爷看起来仍然十分健康年轻,人在壮年。”

“不行,我还是老了,”想到自己泡汤的养老计划,还有仍然需要去每日打卡上班的公司,江成安突然觉得还是老了好。“要不是铭笙拒绝了,我今年就不想干了。”

话题绕了一圈又拐回了江铭笙身上。

“我就去看看自己儿子,又不把他吵起来训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江成安不满道。

陈管家露出一个不怎么信任他的表情,让江成安再次深度怀疑起自己平时是不是对江铭笙太过分了。

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要是突然开始对江铭笙嘘寒问暖,不说别人,江铭笙自己都要吓得不轻。还是得慢慢来。

“他晚上出去了一趟,你有看见他去哪了吗?”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少爷是出去了一次。我没有注意到。”

“还有个事,我得交给你去问问。”江成安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您吩咐。”

“你去帮我看看今晚找的服务生名单是不是有个姓黎的年轻人。如果有,务必赶在其他人之前把他招过来,给他在公司安排个位置。”

陈管家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姓黎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了。“……老爷啊,您这是要公开跟黎家那边做对吗?”

“万一我成功了,我就不是跟黎家做对了。”江成安轻声道,“而是在帮未来的黎家站稳脚跟。”

陈管家叹气,“既然这样,您还不如让小杨去。我可没那个权限给人家安排在公司的职位。”

谈到这里,江成安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环顾了一下宁静的室内。

“杨助理最近可不安分。”

陈管家露出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很快便收敛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因为一旦开始,就不是一个短短的夜间谈话能解决的。所以,他只是侧身为江成安让开路:“老爷快去吧,一会儿大少爷真睡着了,可别把人再吵醒。”

江成安无奈:“有时候分不清你是他的管家还是我的管家。”

陈管家露出毫无破绽的职业微笑:“我是这个家的管家。”

来到最靠里僻静的房间,江成安轻轻叩门的声音没有被回应。他本来打算离开,但忽然就有了一种别样的冲动。于是他悄悄左右看看,确认四周无人,陈管家也已经下楼了,就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房间整体是非常极简主义的风格,所有颜色的设计也很单一,完全是蓝色灰色交织的简单装修风格,甚至没有摆放多少属于江铭笙的私人用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长期居住在家里的人,日常生活的房间。这很不对,江成安看着看着不由得皱眉,企图在这样一个好像酒店一样的房间里找到儿子更加情感丰富的处理。

他年轻时学过的一点心理学知识在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尤其是当顺着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江铭笙床边的一盏灯光柔和的小夜灯后,心头泛起的酸涩再也让他无法忽视。

他慢慢蹲下,看着那个外形有些可爱的小夜灯。是一朵云,在哭泣的模样,被插上电后,云朵的身体散发柔和的鹅黄色光线,身上还会有下雨的光影。

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在江铭笙的房间过于格格不入了。单单从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了只有这个地灯,绝对是江铭笙自己的东西。别人绝不会把这样一个充满其他风格的物品放在他的房间。

江成安戳了一下外观柔软的云朵,它似乎哭的更凶了。雨点变成光明在房间的这个角落里蔓延,照亮了一方。

江氏集团的总裁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儿子,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倒不如说,自从自己进入这个压抑的房间,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江铭笙的眉毛在睡梦中也不怎么安分地微微皱起,双手环抱捂住了胸腹的位置,双腿也被身体主人收回来交叠在一起。他好像是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尽力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刺猬一样待着。江成安以为他是觉得冷,所以轻轻把旁边的被子铺开盖在江铭笙的身上。但江铭笙仍然保持这样的姿势纹丝不动,好像这么个对谁来说都不是很舒服的姿势,已经是他对于睡眠的全部展现,而且看起来似乎整个晚上他都会这么度过,不准备换姿势。

躺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觉,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舒服和温馨,人们在入睡后也会经常翻身和改变姿势,或者舒展身体。江成安清楚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不由自主地以这种方式入睡,就好像孩子在小时候很喜欢蜷缩在一起,这样的姿势让人感到安全。

江家未来的家主毋庸置疑就是江铭笙,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江铭笙的。现在,江铭笙躺在自己的床上,展露出内心毫无安全感的姿态。

江铭笙为什么会在自己家感觉没有安全感?这个问题令江成安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全世界最应该给予他安全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把房间装扮得像个短期的宾客,哪怕在睡梦中也要蹙眉?

房间静极了,只有江铭笙均匀且平稳的呼吸声。江成安最后退出房间时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要去回忆这个,很多年都没有正视过的,自己的问题。

当他出门的那一刻,迎面撞上的是二儿子江铭言错愕的身影。他的房间和江铭笙是上楼之后的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有些说不过去。

“爸。”江铭言硬着头皮叫。他也不能装没看见逃跑。

江成安点点头表示回应,若无其事地把江铭笙的房门关严。

江铭言其实很想问一下为什么他是这么从江铭笙的房间出来,但自家父亲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看起来太过于正常了,以至于他在恍惚间也有了一丝幻觉,好像半夜十二点多,看见爹在大哥屋子串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江成安绷着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一张脸就准备去主卧休息,回头发觉江铭言还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没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不睡?”他的声音里加了几分严厉。

这下江铭言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他愣愣地点了下头,往自己屋子的房间走,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走到门口看眼手里的东西他想起来了,他要给江铭笙送生日礼物来着。于是江老二暗中蛰伏,观察等楼下没什么动静,确定江父也回屋之后,打算再出屋看看。

明明刚才就听见父亲和陈管家谈话他才刻意等了一会儿出去,想等人都走了自己悄悄把东西放在屋里,神不知鬼不觉。结果正准备开门,迎面碰上父亲。

不是,爸在屋里干什么?江铭言绞尽脑汁思考许久,最终才得出结论,爸肯定也是补生日礼物去了。确实宴会上是给了一些什么明面上豪门家庭儿子过生日都会给点的车和钱,做父亲的平平淡淡地给了,大哥也平平淡淡地拿了,但怎么看都过于平淡,而且晚上吵吵闹闹的,他跟老三一个喝酒一个补觉,好像全没说祝酒词。仔细想想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老四那么小的都跟在妈妈旁边待了一阵子,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不中用,最后礼物自然也没给上。

更令人耿耿于怀的是,不止是礼物,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没想起来给江铭笙说生日快乐。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但江铭言还是有点想补上。

尤其是从晚上开始,脑子就开始乱糟糟地理不清头绪。在这当中,不知道为什么对江铭笙的在意让他最为无法忽略。就好像大脑在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发布指令,让他多去关注江铭笙。

他跟大哥也不熟,说句祝福是应该的,但十几年没送礼物如果突然送个生日礼物也怪尴尬的。所以江铭言思来想去,琢磨出半夜去塞个礼物的方法,权当是自己没有及时送上生日祝福的弥补。

好在他的计划没有付之东流。江铭言自认为江家熬夜冠军,熬个几小时夜完全就是洒洒水的小事。

第二次悄悄摸到江铭笙房间门口时,他没料到居然还有高手。

江尧抱着等身大的抱枕,当着他的面,仗着自己房间比江铭言离得近的地理优势,就这么捷足先登,直接推门进去了。

江铭言:……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偷偷往别人屋里钻啊!!!

他要崩溃了。早不见你们这么喜欢往江铭笙身边凑,怎么今天一个个都跟猫看见猫薄荷一样非要去身边绕着。宴会没结束他就注意到了,江铭笙是跟平时不怎么会同时出现的老三江辞一起下楼的,而且江辞后半场一直站在江铭笙旁边送客。另一边是亲爹江成安,他也不能说什么,但按照顺序来说他才是老二,难道不应该他挨着大哥吗?

然后他就能悄悄地顺便说出一句让自己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半夜还在纠结的生日快乐了。

兄弟多就是这点不好。江铭言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老三老四平时还是很好的。弟弟们是可爱的。就是今天大家好像都不对劲。真不对劲。

大哥还是那个大哥,表情也还是那副八百年如一日的面瘫脸。变了的很明显是其他人。其实江铭言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去送礼物讨好江铭笙。他跟这个唯一的哥哥感情从不是亲近的,江铭笙捉摸不透的情绪和想法属于他最讨厌的一类人。他总是不能理解江铭笙在想什么,记忆里对他印象最深的不是小时候的打闹,只有始终如一的反对和不赞同。

说来很可笑,明明没有分开生活过,但从小江铭笙就没有和他们兄弟几个亲近玩闹。江铭笙在江铭言的印象里,自小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脸了,生活也是这样的按时按点按部就班。他总是很平淡的,不允许自己和弟弟们犯错的控制狂模样,也显得十分冷硬不近人情,像个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哥哥跟他没有过多少亲密的交流,他也根本不了解江铭笙。就好像今天打算送出的礼物,他都不知道江铭笙会不会喜欢。

但是,江铭言愣在门口,看着手里被拿出一个清晰手印的包装纸,后悔自己怎么没找个手提袋装好。

他的心中突然多出一种想要去靠近哥哥的冲动。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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