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匆匆忙忙赶来时,瞧见的就是陆夫人这副狼狈又绝望的模样。
她到底眼尖,一下子瞥见了陆夫人脖颈上的血迹,顿时颤声叫道:“夫人!夫人!”
陆夫人良久才回过神来,对上赵妈妈满是心疼的目光,陆夫人只觉心头一酸,眼泪霎时就滚了下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她和赵妈妈只是主仆,但二十多年的相处,赵妈妈对她一片忠心,护她敬她。
铮儿可是她的亲儿子,却这般毫不留情地狠狠捅了她一刀!
赵妈妈急忙掏出帕子给陆夫人擦眼泪,一边满是忧虑地问道:“夫人,咱们如今......”
陆夫人摇了摇头,借着赵妈妈的力气站了起来,喃喃道:“回吧回吧......”
赵妈妈闻言一惊,知晓夫人这次真是被大少爷伤得彻底了。
陆夫人脚步稍显踉跄,一路朝院门口走去。
她心中其实还存了最后一丝奢望,可直到她走出别院,陆云铮也不曾出来看她一眼。
陆夫人终于死心,由赵妈妈搀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登上马车,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窗子后面,陆云铮与顾惜枝透过缝隙注视着陆夫人离去的背影。
顾惜枝眉头微蹙,若陆夫人当真被说服了,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陆云铮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重生后除了成功将惜枝带出定国将军府外,其余事事不顺,叫他满心疲惫。
顾惜枝察言观色,当即柔声宽慰道:
“云铮,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夫人今日虽然很是强硬,但我知晓,她心中是为你好的。”
“你莫要和夫人怄气,过几日再寻个时机好好同夫人说说,夫人定会原谅你的。”
陆云铮闻言收回目光,将顾惜枝揽入怀中,无奈喟叹道:
“惜枝啊惜枝,你说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别人都瞧见你的好。”
边说着,陆云铮又去轻抚顾惜枝泛红的脸颊,问道:“疼吗?”
顾惜枝摇了摇头,正要笑说不疼,结果牵动了脸上的肌肉,疼得她嘶了一声。
陆云铮蹙起眉头,心疼不已,“你还逞强,晚上我从指挥司带些膏药回来。”
说到这里,顾惜枝陡然回过神来,急忙问道:“对了云铮,你不是去上值了吗?怎的回来得这般及时?”
陆云铮心中早就琢磨过这件事了,当下将有人去指挥司求助一事说了。
顾惜枝闻言立刻摇头,陆云铮已心有成算,沉声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传讯之人该是周姨娘派来的。”
“周姨娘?”
顾惜枝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
陆府的情况陆云铮从不曾瞒着她,所以她早就知晓,周姨娘是陆云铮和陆夫人的心头大患。
如此看来,是陆夫人做事不严密,叫周姨娘探听了消息去。
而周姨娘又是最不愿见到陆云铮和沈府结亲的人,这才出手阻拦。
陆云铮和顾惜枝想到一处去了,不过此时他却语含庆幸:
“惜枝,无论如何,此次若不是周姨娘及时出手,我可就要和你分开了。”
顾惜枝也在心中暗呼侥幸,又赶紧催促道:“云铮,你快回指挥司吧,当值途中突然离去,怕是要受罚。”
陆云铮摇了摇头,并不十分在意,犹豫了一瞬后,他稍显神秘地说道:
“惜枝,你放心,我不会在兵马指挥司待太久的,事情——很快就有转机了。”
陆云铮原本想透露自己重生一事来安顾惜枝的心,但想起陆夫人方才的反应,他还是将这个心思掐灭了。
若惜枝也不信他,他不敢想......
很快,陆云铮从别院出来,又上马往指挥司赶去。
此番出来,少说也用了一个多时辰,娘也真是的......
陆云铮思绪飞转,心生埋怨的同时,又想起了陆夫人几番挂在嘴边的沈嘉岁。
照娘的说法,沈嘉岁对他依旧心怀妄想,倒不像是重来了一回。
无论如何,还得亲自试试她方能安心!
————
另一边,陆云铮离开别院后,蹲守在暗处的沈家府卫也立刻往回赶。
很快,沈嘉岁就等来了白芨绘声绘色的转述。
“小姐,那陆夫人从别院离开的时候,像丢了魂似的,脖子上好像还有血呢!”
“也不知道陆云铮和陆夫人在房里到底说了些什么,竟将陆夫人逼成了那样。”
陆云铮到底武艺高强,故而府卫不敢过分靠近。
沈嘉岁听到这话,心中却有了猜想。
想必,陆云铮这是将自己重生一事向陆夫人坦白了。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让陆夫人接纳顾惜枝,但是很显然,陆夫人根本不信。
瞧,这就遭反噬了。
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怎能奢望旁人无条件信他呢?尤其陆云铮已经为了顾惜枝做了太多出格的事。
陆云铮怕是还没意识到,他在今日伤害了这世间最爱他的人。
此番谋划已成,但是沈嘉岁还是无法放松心神。
上一世,她记得陆云铮向她提亲后不久,就调离五城兵马司,去了五军都督府的京卫所做了百户,而后一路朝上爬。
陆云铮并不曾和她说过升迁的契机是什么,可惜她当时也不曾多些好奇心,冲陆云铮问一嘴。
故而这一世,为了阻止陆云铮的“青云之路”,她只能不断试探,就从加剧兵马司的人对陆云铮的不满开始。
沈嘉岁正想的入神,纪宛忽然从院外进来,手里捏着张帖子。
“娘?”
沈嘉岁当即起身出迎。
母女俩牵手进了内室,纪宛这才将帖子递到了沈嘉岁面前,笑着说道:“岁岁,打开看看。”
沈嘉岁不由面露好奇,接过帖子展开,垂眸一扫,原来是一张赏花宴的请帖。
纪宛不动声色打量着沈嘉岁的神色。
以定国将军府在京中的地位,那些显贵们办的宴会,将军府其实一直都在受邀之列。
但因沈嘉岁早有婚约在身,又对这些宴会实在不感兴趣,故而她从未参加过。
毕竟赏花宴说着文雅,其实就是给小辈们一个彼此相看的机会。
纪宛见沈嘉岁并未显得抗拒,这才温声说道:
“岁岁,这次的赏花宴是荣亲王妃牵头办的,日子定在了初一,那日珩儿刚好归家,要不你带他去见见世面?”
纪宛这话说得委婉,沈嘉岁哪里会不理解自家娘亲的苦心呢?
她偏过头去,见娘亲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更是一软,不忍让她失望。
“好呀,听娘的,我就去瞧瞧。”
沈嘉岁扬起笑靥,脆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