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问：如何快速花完的足足五十颗鸽血红宝石？

答：很简单, 和喜欢财宝的巨龙赌几把，输光也就一眨眼的事。

*

洛登被两个小屁孩堵得没法跑，只能长话短说, 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当年艾德利安母亲被杀, 而幼年的他被亡灵大法师塔希尔逼着喝了几乎一个月的迷梦药剂, 可以说, 他当时的身体离被改造成塔希尔最合适的身体容器就差舔个药剂瓶盖的距离。

迷梦药剂会改造人的身体，使一个人的身体和另一个人的灵魂频率相同。反过来想, 如果自己的身体半路劈腿，和别人的灵魂组了cp, 那自己原装的灵魂不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吗？

当时艾德利安的灵魂就差不多是这种情况，迷梦药剂残余的药效还在不断侵蚀改造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在不匹配的身体里过的很辛苦, 如果无法恢复，那么要么他的灵魂离开身体，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要么他因为身体和灵魂的极度不匹配，就像是两个不匹配却非要搅在一块的齿轮, 互相嘎吱嘎吱的不断磨损，年仅十一岁的他自此将会无法顺畅的控制魔力和身体，且寿命大幅度缩短, 到那时，躲开塔希尔的追捕，过完平庸且短暂的人生或许就是他可以拥有的最好的人生了。

洛登老爷子拼着重伤把人弄出来, 因为这样的身体情况, 当时的艾德利安一直昏迷不醒, 看见这种情况, 他赶紧把人送到老朋友法埃老头那里。

法埃老头不愧是萨尔维斯帝国第一药剂师，只看了两眼。他就直接道。

“没救了，治不好，等死吧。”

也就是说，在艾德利安昏迷的时候，法埃老头其实见过他一面，不过当时艾德利安伪装未褪，还是一副金发蓝眼的模样，所以之后再见，法埃老头才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不过嘴上说的无情，法埃老头还是做出几瓶药，勉强帮着艾德利安拖延时间，然后表示，现在唯有精灵族的生命之泉可以救他。

可生命之泉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它是精灵母树的生命之源，动它就是动了精灵族的根基，更何况千年来，生命之泉不增反减，就连精灵族自己都舍不得用，哪里会轻易给出去？

“所以你借那五十颗红宝石是为了给精灵族换取生命之泉？”

艾泽拉听到这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这事后来解决了，但还是忍不住揪心起来。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有之前的气愤，如果是为了艾德的命，别说是还给法埃老头五万金币，就是还五十万她都愿意！

“我倒是想啊，但是那帮精灵可不是用钱就能买通的。”

洛登老爷子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咬牙道。

“我当时也是年少气盛，发现他们真是怎么也说不通，一气之下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虽然不懂这二百多岁的老头十几年前怎么就算年少气盛了，不过艾泽拉更关心生命之泉的事情，她皱眉道。

“你抢了精灵族的生命之泉，所以五十颗红宝石是赔礼？”

洛登臭着脸道。

“没有，当时我就一个，他们有一群，这帮不要脸的直接撸起袖子就来群殴我一个，我才两百来岁，他们个个都比我年纪大，真是老不要脸。不过我也没吃亏，逮着一个就使劲揍。听说那家伙最后在床上躺了半年都没下床。”

说起自己的功绩，洛登老爷子又得意起来。

艾泽拉：“……所以，生命之泉呢？”

“你别急啊。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不过最后，精灵王说看在莫娜的份上，给了我一个机会。生命之泉是大地之力、木系能量的凝结，只要我能找到一枚圣阶的木系晶核或者光系晶核滋养精灵母树，他就给我一份生命之泉。”

洛登回忆着道。

“这件事可不好办，活的圣阶我都没见过几个，见过的一个都打不过，我甚至连教皇皇冠上的那一枚光明系晶核都盯上过，最后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运气不错，我打听到了一枚圣阶木系晶核的所在。”

在尼莫拉山脉的核心地带，有着一个活火山，里面常年住着一条红龙扎克。和艾泽拉遇到的那两个大晚上不睡觉，假冒流星雨的傻逼青少年不同，这位红龙成年已久，是货真价实的圣阶。强悍到岩浆里面打滚当泡澡的那种龙。

而红龙扎克的手上就有一枚圣阶木系晶核，于是洛登拿上五十枚鸽血红宝石，想要去换那一枚圣阶木系晶核。五万金币当饭吃都能吃几个月，但是买一枚圣阶晶核，说实话，红龙扎克没一口火把他烤了，着实是红龙中少有的温柔暖男了。

最妙的是，红龙扎克也是个好赌的家伙，只是因为太强，没人有胆子和他玩，见洛登这家伙胆子不错，于是他表示要和洛登赌。三局两胜制。如果他输了，那么那枚圣阶木系晶核就送给洛登拿去玩好了。

艾泽拉眼睛一亮。

“所以你赢了？”

正说着的洛登老爷子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然后用难以启齿的表情道。

“……不，我输了，三局全输。五十枚鸽血红宝石就是这么没的。”

这下子不只是艾泽拉表情裂开了，就连一边的艾德利安都沉默了。

这事情的走向是不是有点不对？

三局全输，你这手气是有多背？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当年能活下来原来这么曲折。

艾泽拉：……就这赌术，这老头要是想靠赌术发家致富，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吧？

艾德利安在边上无奈道。

“你还是直说你怎么拿到的生命之泉吧？”

洛登叹息道。

“那头红龙最后还是把那枚晶核给了我。不过却提出了一个要求，每隔十年，我都要带着他指定的东西去找他，和他赌一场。什么时候赌赢了，什么时候这个条件作废。之前赌输的东西他都会全数奉还。离开时，他要我找一袋子熔岩果。十年后带过去。”

艾德利安抬眸。

“所以前几年你让我把你找熔岩果的踪迹就是为了赌约？为什么不告诉我？”

洛登老爷子嫌弃的摆摆手。

“告诉你干嘛？这是我答应的赌约，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前年去的时候，那个家伙在睡觉，我也没赌成，那一袋子熔岩果我自己吃了，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明年帮我弄点熔岩果，我再去看看他醒没醒。”

龙族是个长寿种，一般只是浅眠，真正睡起来，通常以年为单位，洛登老爷子也拿不准扎克那个家伙什么时候醒。

随后他又抱胸冷哼道。

“事情就是这样，我可没乱花那五十颗红宝石，我可是纯粹为了救人，结果难得一次好事不留名，你们非得逼我说出来。”

非让他把挨揍和赌输的事情说出来，这也太丢人了，他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

冬日的阳光下，三十几个孩子们正笔直的站在那里，他们穿着黑色紧身皮甲，戴着黑色的兜帽，穿着黑色的短靴，腰间挂着一把匕首。

他们这么整整齐齐几排看着倒是有几分气势，不过仔细看，他们兜帽下的面色都有些苍白，额上满是汗水，有的两腿还微微发颤。就在刚刚，他们被要求跑了三个小时

在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同样是如此穿着的男性黑暗精灵，他的灰发很长，扎成一个小辫子，一双灰眸鹰一样的看着众人。这就是负责艾泽拉他们这一批新进来的小萝卜头的老师，莱顿。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了吧？从今天起，你们生是暗盟的人，死是暗盟的死人，暗盟培养你们，而你们为暗盟付出全部的忠诚，绝不允许任何一点背叛。一旦背叛，就是暗盟永无止境的追杀。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虽然活着总比死了好，但是背叛后被暗盟抓到，却会生不如死，忠诚的平庸者总比一个脑后反骨的天才要更讨人喜欢。”

艾泽拉盯着他看，曼迪说过，接应人叫做莱顿，这个名字有些大众，不过他很好认，潜入进来一定就能遇到，并且话很多。

只见莱顿一边踱步，一边开口举例。

“曾经有一个人，他是我带过的学生中很不错的一个，本来他应该有大好的前途，但是他最后背叛了暗盟，企图和恋人私奔，结果他死了，恋人也死了。从前，还有那么一个人，他也是我很得意的一位学生，他本来也可以有不错的前途，可他竟然说自己厌倦了杀人，厌倦了死亡，于是他也死了。他之后，还有两个家伙，那也是我挺欣赏的学生，他们都很年轻，才刚满十八岁。结果他们心软放掉了目标，然后被目标带人围攻致死。他们之后，是个女孩，并且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生……”

一直听着的艾泽拉嘴角微抽：好家伙，这位老师你底下优秀学员的出事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

但也是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确定，这位应该就是接应人了。

训话结束后，莱顿带着他们穿过林子，来到了一处空地，这里有好几个人工建造的超大池子，池子里有白色的柱子，表面和水面齐平，而仔细看，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的透明色柱子，这些柱子看似杂乱无章的分布在池子中。

艾泽拉等人一走过来，就看见一处池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踩着柱子不断快速移动，那些柱子时不时的会突然下降，而在水中，不仅有花花绿绿、不断游弋的毒蛇，还有会窜起来咬人的低阶食人鱼。

这些鱼尾巴一甩，就朝着上面移动的小孩们咬去，有的冲着胳膊，有的冲着脖子，有的冲着腿部。还有的直奔一个男孩的腰腹以下。

那男孩一惊，赶紧闪身躲开，但却还是惊叫一声，然后一脸痛苦的把咬在自己屁股上不松口的食人鱼一匕首给削掉身子，接着再把脑袋给拿掉，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继续走柱子。

艾泽拉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顿时脸一皱，嘶~这不会就是他们待会的训练吧？别的不说，这对于男性来说也太不友好了吧！

她赶紧拉了拉边上的艾德利安。认真的小声叮嘱道。

“虽然说是要藏拙，但是必要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对自己好一点。”

说着还示意艾德利安去看那边捂着半边屁股的男孩。

艾德利安：“……我知道了。”

“别看了，就凭现在的你们，想去那还太早。这里才是你们接下来要训练的地方。”

莱顿带着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处空旷的池子里，这个池子并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有水和藏在水中的柱子，这是一个水迷宫，柱子有机会，会不断重组排列，甚至还会收缩消失。他们需要从这个水迷宫走出去。到达对岸。

“作为一个杀手，你们不是去和人决斗，你们要的是暗中出手，一击毙命，而这最重要的就是快和稳，这段时间，我要教你们的就是后一个，稳。”

莱顿冷声道。

“首先。你们的脚要稳，身子要稳，确保你们在任何情况都能扎根在暗处，不会露出身形，其次，手要稳，杀人的手，自然越稳越好，手抖还怎么杀人？最后，是你的心要稳。无论你们现在害不害怕。从今以后，你们都必须逼着自己不去害怕，越害怕，心越不稳，心不稳，你的命就不稳。都记住了吗？”

孩子们赶紧道。

“记住了！”

莱顿冷漠的抬手。

“那么现在，给我上去吧。我不求你们今天全员走出来，什么时候有一个走出来，就什么时候吃饭。如果一直没人能走出来，那你们今天就没饭吃。”

他说的冷漠，从各地买来的三十几个孩子惶恐的看了看，然后小心的踏上了池边的柱子。生怕自己第一天就做的不好，受到惩罚。

在第一个人站到柱子上时，池子底部的符文开始亮起，泛着柔和的蓝色光芒，阳光下淡蓝的池水看着似乎有些温柔。第一个走的小孩在柱子上逐渐掌握了规律，快速的跨着走，刚刚心想这还挺简单的，结果柱子们就猛地平移，瞬间换了位置。

“啊！”

上面的孩子们重心不稳，瞬间惊叫着，像是下饺子一样掉在了水里。

艾泽拉和艾德利安随大流的入水，本打算就学着其他人的做法来，但是渐渐的，等到日头逐渐升高，孩子们还是没有一个成功走出水迷宫的，倒是咕噜噜的喝了一肚子的水。

最终，艾泽拉成功错过了午饭。

饿着肚子的干饭蛇：……忽然感受到第一学院的好了，起码不管怎么样，餐厅量大管饱。不像这黑心小作坊，连孩子的伙食都克扣，她表示强烈的唾弃，呸！

天色暗下来，莱顿带着他们吃了晚饭，然后叮嘱道。

“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半夜别出去乱走，林中有蛇出没。”

说话间，他的视线和艾德利安、艾泽拉对上，又自然的移开。

半夜，艾泽拉和艾德利安再次出现在小树林里，这一次洛登老爷子不在，来的是莱顿，他之前说的有蛇出没，指的就是他自己。

走到林子深处，看着站在树下的两个小孩，他没有出口呵斥，而是突兀的来了一句。

“人有高矮。”

艾泽拉眨眨眼，

“树有高低。”

莱顿上前继续道。

“树高低都做棺材。”

艾泽拉沉声道。

“人高矮死后没差。”

他们说的是暗号，当奸细总是一件非常吃力和危险的事情，所以瓦尔塔娜他们的人自有一套暗号来辨别自己人，以免出现异常情况。

就是这个暗号的内容嘛……不管人活着的时候有多高，死了躺平进棺材都一样。

艾泽拉最初听到这个暗号时就不由感慨，不愧是瓦尔塔娜这个凶残的黑皮萝莉发明的暗号，够直接够霸气。这哪里是暗号，分明是威胁‘敢暗地里说她矮什么的，砍死你哦！’

莱顿确定他们对得上暗号，原本冷酷的面色友善了一些。

“你们就是瓦尔塔娜说的那两位吧。瓦尔塔娜让我全程配合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对我说。”

艾泽拉微笑。

“那么就来先说说你们首领最近的情况吧。”

艾德利安跟着道。

“他最近是否再次和亡灵法师接触了。”

月色下，棕发棕眸的男童和女童仰头看着面前的高大冷酷的男性黑暗精灵，他们看上去小小的一只，但一个面色冷淡，一个面带笑容，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这实在是有些诡异。好在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莱顿没有推辞。虽然知道的不算多，但却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吐露了出来。

“前天听说有亡灵法师进来，不过我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他和首领说了什么，不过最近暗盟内的气氛有些紧张，首领停掉了不少任务，似乎正在抽调人手，监视神殿那边的人回来了，我试探过，但是他们似乎不能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多问，只知道应该是和神殿收藏的一件物品有关。亡灵法师盯上了那东西，打算暗中夺取。而首领……”

莱顿声音低沉下去。

“我担心他抽调人手，很可能就是为了帮那群亡灵法师一臂之力。”

艾泽拉挑眉。

“你们这个首领是铁了心要和亡灵法师绑在一条船上，哪怕是得罪神殿也在所不惜啊。”

莱顿握紧拳头，咬牙道。

“我们必须阻止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暗盟就会暴露在神殿的视线内，我们一族三百年的努力和隐忍会瞬间化为乌有！”

三百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对于一个组织来说，还是太短了，对于一个百废俱兴的长寿种来说，更是短暂过头。族内成年的族人不足一半，这对于一个族群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弱点，如果此时的暗盟和神殿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艾泽拉看向他。

“那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莱顿想到计划，微微皱眉。

“首领偶尔会去我族孩子的训练场看看，我可以找机会带你们过去。但是我拿不准首领什么时候会去，而且首领身边一直跟着护卫，你们只有两个人，恐怕不好对付。是否需要人手帮忙？”这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办法，黑暗精灵族的人都还年轻，没有一个打得过首领的，否则瓦尔塔娜怎么会需要外人帮忙，来的人手一点，那些孩子就多学一点，也就……能多活下来一点。”

莱顿抬头看了看远处，那里隐约能看见树屋的轮廓。

“等到暗盟消失，我族的孩子和他们应该就能远离这种生活了吧。”

艾泽拉一愣，听到这话，再回想白天他举例的那些优秀学生，她忽然想到：那些死了的都是他悉心培养的学生，他当时说的冷酷，其实很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