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喵！”
小兽般惊慌失措的呼声响起，班长慌慌张张抬手掩住胸口，头顶水蒸汽直接就冒了出来，羞不可抑道：
“华、华烨同学，你你你、你先出去吧。”
以前生理期肚子痛的时候，经常让华烨帮忙揉肚子，手偶尔会往上伸，但那好歹会隔着衣服，一件衣服都不穿的羞耻场景，眼下还是头一次。
华烨拒绝道：“不回。”
“诶？”
“手拿开，不要捂住。”
“诶诶诶？”
班长睁大眼睛，羞怯慌张地转头望向华烨，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整个人都不好了。
（居、居然让自己不要捂……）
（遇到这种事情，只有那些坏女孩才不会捂吧！）
（华、华烨同学想做什么？）
（难道是那种事情？）
“那、那个。”真知子咬住下嘴唇，强忍着晕过去的羞耻心，支支吾吾道，“华烨同学，这、这里是表姐的卧室。”
真知子这一次选择不再让华烨“社会老大哥，人狠话不多”。
又不是自己家，在表姐卧室里做那种事情，怎么想都太糟糕了吧！而且表姐就在楼下，声音太大，表姐肯定会听到的吧！
华烨说：“知道是你表姐的卧室。”
书桌上放着乱七八糟的稿纸、数位板、电脑和画笔，华烨刚才扫了一眼，最上面的稿纸分明是两个男人在互相抚摸彼此的脸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漫画啊！
班长更慌了，小声哀求道：“不、不要，会被表姐听到的。”
华烨说道：“那就把声音压低一点。”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压低就压低嘛！）
（表姐的漫画里，许多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吧！）
“还、还会弄脏床。”真知子眼泪汪汪地望过来，委屈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绝大多数都是羞耻，可怜巴巴道，“等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去、去我房间吧？”
华烨觉得班长显然是又误会了什么，自己行的端、坐得正，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去，当着你爸爸妈妈的面，照样能下得去手啊！
“你误会了。”华烨开口解释道，“刚才看到你胸口上有一块红痕，应该是烫伤吧？”
“诶？”真知子怔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向胸前看去，秀发披散开来挡个正着，自然是看不见什么，“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确实烫了一下……”
华烨问道：“痛不痛？”
“不、不痛……”
华烨板起脸道：“说实话。”
“有一点儿。”
班长可怜巴巴回答道。
其实是很痛，只不过受伤的部位超级尴尬，不好意思跟父母说，更不好意思去医院，万一遇到男医生帮忙检查，总不能脱衣服吧？
华烨说道：“手拿开，我帮你治疗一下，不然要痛好几天。”
“……”
班长眨了下眼睛，眼眸中满是氤氲的水雾，睫毛轻颤了两下，羞怯慌张地落了下来，将头转向一边，默默将挡在胸前的手臂移开。
（治、治疗什么的……其实和以前差不多吧？）
（所以不算什么。）
（只要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
可惜并不是。
闭上眼睛之后，其它感官反倒会被放大，比如说冰冷空气的刺激下，毛孔似乎都在绷紧，就在真知子担心冻感冒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握，温暖瞬间驱散了寒冷。
“唔——”
一声低哼脱口而出。
真知子赶忙抬手捂住嘴巴，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和华烨目光一触，又慌张羞怯的迅速闭上，使劲将头扭向旁边，让人担心会不会将脖子扭断。
房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真知子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怪酥麻感觉悄然席卷了整个身心。
“砰砰砰。”
敲门声忽然响起。
遭这么一吓，本来就在苦苦支撑的真知子身体一颤，让人面红耳赤的颤音脱口而出。
“唔——嗯——！”
敲门声骤然停歇下去。
腐女表姐戏谑的声音传了进来：“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
……
与此同时。
傍晚的清冷公园中。
“大家，我回家了。”国中生少女一只手拿着导盲棍，另一只手在身前挥了挥，脸上露出明媚的微笑，“这几天正在考试吧？”
“考试更重要，几位小姐姐不用每天都来。”
“等放寒假后，我们再一起玩吧。”
薇奈点了点头：“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拉菲说：“走慢一点。”
萨塔妮娅一手掐腰道：“小小少女呦，要不要成为我的使魔？”
珈百璃虚着眼睛道：“赣大。”
萨塔妮娅转头望去：“珈百璃？你在跟我说话？”
珈百璃说：“我在跟笨蛋说话。”
萨塔妮娅露出半颗小虎牙：“不对，你明明就是在说我。”
珈百璃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嘴巴：“可恶，居然被你发现了。”
“那是自然。”萨塔妮娅仰起雪腻下巴，唇角向上翘起，“我可是大智若愚……”
“萨塔喵。”六花扯了下萨塔妮娅的衣角，“小珈说你是笨蛋呢。”
“诶？”萨塔妮娅表情呆萌，终于反应过来，露出一个超凶表情，“珈百璃！我才不是笨蛋呢！”
“啊，抱歉。”这只废天使呼了口气道，“下次我会隐蔽一点，不让你轻易发现。”
“道歉的时候给我认真一点儿啊！”
薇奈将裙摆上的褶皱捋平，说道：“圣诞节之后我们要回家，到时候六花和华烨同学带大喵呜过去玩吧？”
六花抬手搭在眼罩上，一本正经道：“包在我和勇者身上，拯救迷途的少女是吾辈的使命。”
“话说回来。”拉菲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脆生生道，“菜菜酱新年之后就做手术了吧？”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手术之前回到人间。”
“手术有风险。”薇奈抿了抿粉唇道，“希望华烨同学能在手术之前做出合适的饼干来。”
“我，回家。”珈百璃站起身道，“玩游戏。”
薇奈看向珈百璃，说道：“小珈，先复习再说，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玩，考试只有一次。”
珈百璃挥了挥手：“啊，我知道了。”
薇奈额头十字筋跳动起来：“敷衍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
这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忽然打破了暮色下的宁静。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顺着风儿飘了过来。
“前面出车祸了。”
“刹车失灵，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孩子。”
“还是国中生呢，好可怜。”
“……”
珈百璃几人对视一眼，脸色全都严肃起来。
萨塔妮娅小心翼翼道：“该不会是……”
珈百璃咬着下嘴唇道：“过去看看！”
车祸发生的地点距离公园并不远。
几个女生转过一处拐角，便看到一辆小型货车撞在墙壁上，将墙壁都撞塌了一块，惊慌失措、纷纷拨打电话的路人，满脸苍白、冷汗滚滚的司机，还有地上断折的导盲棍，散落的书包，以及熟悉的少女。
在少女的身体下，红色的液体正在悄然流淌。
“怎、怎么会这样？”
萨塔妮娅脸色苍白，身为恶魔，能够清楚感觉到生命正在从国中少女的身体中迅速流逝。
薇奈严肃道：“我们快点过去救人。”
“没错，还能够抢救一下！”萨塔妮娅转头看向珈百璃和拉菲，“你们两个是天使，肯定能够救活她的吧？”
拉菲咬住下嘴唇，“我们只是见习天使而已……”
小恶魔只有破坏力，没有治愈别人的力量，拉菲和珈百璃倒是可以，但两人只是见习天使，擅自出手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珈百璃帮两只折耳猫治疗的时候，都要找无人的角落偷偷进行，事后还提心吊胆好一阵子，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天使真身，肯定会被抓回天界，严加改造。
六花喊道：“打电话给勇者，勇者肯定能够拯救世界。”
“对了，打电话给侍从官。”
不用六花提醒，珈百璃已经拿出手机，默默开始拨打电话。
就在珈百璃手指落下的瞬间，四野忽然安静了下来，空间像是水面那样出现了一圈圈涟漪，下一刻，身穿女仆装的银发女仆伊莉雅，迈步出现在薇奈几人面前。
“几位主母，这件事请交给我吧。”伊莉雅面色平静道，“主人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很危险？”
几人心中疑惑，不过这会儿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薇奈鞠躬道：“那就拜托伊莉雅小姐了。”
伊莉雅面色平静，迈步向国中小女生走去，一路直行，完全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走到国中少女面前，伊莉雅半蹲下来，伸出右手，按在了少女的身体上。
数秒之后，伊莉雅收回右手，平静道：“治疗完成，几位主母请放心。”
拉菲眼睛一亮道：“菜菜酱睁开眼睛了。”
萨塔妮娅松了口气，又担忧起来：“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听说人类在濒临死亡之前，都会……”
“噗！”
珈百璃一拳打了过来，然后将这个笨蛋小恶魔丢到一边：“你知道的太多了。”
伊莉雅面色平静道：“破损的内脏和断裂的骨头全部治愈，住院几天便可以出院。”
薇奈几分纷纷松了口气，说道：“谢谢伊莉雅。”
身为从天而降的神秘女仆，伊莉雅的强大甚至还在珈艾露之上，治愈一个普通人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话间，救护车呼啸赶来。
几名医护人员跳下了车，正准备将国中少女往担架上抬，谁知国中少女忽然坐了起身，将围观的路人吓了一跳。
“感觉怎么样？”
国中小女生表情茫然：“没什么感觉……”
说着居然直接站了起身，双手摸索着检查身体，完全不像是回光返照。
围观的路人全都震惊了，那名脸色苍白的司机更是松了口气，轻伤和死亡完全是两个概念，真要是撞死人，自己差不多也就凉了。
接下来一名医生直接拉着国中少女上了救护车，在众人的注视下，鸣笛远去。
“没问题了。”
薇奈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银发女仆。
“伊莉雅，你刚才……”薇奈咬了咬嘴唇，继续道，“为什么说华烨同学现在很危险？”
拉菲凝眉道：“是不是和我们这几天的梦境有关？”
伊莉雅平静道：“没错。”
六花不解道：“勇者那么厉害，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薇奈几人也是纷纷望来，华烨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是非常厉害的存在，否则的话，普通人根本没法和天使恶魔谈恋爱——衣服一脱，天使满身都是圣光，眼睛会被圣光刺瞎的啊！
伊莉雅平静道：“主人时间轮回的次数太多，已经影响到了本身的存在。”
“时间轮回？”几名少女目瞪口呆，如听天书，“是什么意思？”
“用这个世界的话说，时间是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永远向前奔流。”伊莉雅平静道，“然而在主人面前，时间完全可以逆流。”
“时间轮回什么的……骗人的吧？”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伊莉雅看向薇奈，语气平静道：“您还记得我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么？”
“记得。”薇奈深吸口气，平复下茫然无措的心情，喃喃说道，“去萌猫咖啡馆的时候，遇到了很可怕的存在……然后华烨同学让你去清理分身。”
“您认为我离开了多久？”
薇奈迟疑道：“……三个多月？”
伊莉雅是在校园祭的话剧表演时从天而降，一直到不久前归来，中间离开的时间确实是三个多月。
“那次遇到的敌人是入侵过多个世界的深渊邪神。”伊莉雅平静道，“虽然本体被吾王斩灭，躲藏在各个世界的分身依旧存在。”
“我调集人手，花了一千年三百五十年的时间，才将邪神的分身尽数消灭。”
“一、一千多年？”薇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我记得明明只有三个月……”
话说到一半，薇奈忽然咬住了下嘴唇。
仔细想想，能够入侵其它世界的可怕存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被消灭，果然很奇怪吧？
如果，如果伊莉雅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人间其实过了一千多年？
这个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轮回了一千多次？
“并不止一千年。”伊莉雅平静叙述，“我花了三千年才找到主人，这个小世界时间流淌的速度更快，换算一下，至少轮回了五千次。”
“五、五千次？”萨塔妮娅睁大眼睛，掰着手指头说，“五千个菠萝面包，一卡车都装不下吧？”
伊莉雅平静道：“时间轮回并非以整年为单位，而是……”
“是圣诞节？”拉菲忽然开口道，“从意呆利回来的那天晚上，刚好下了雪，我和华烨同学说圣诞节要到了，面瘫君听到圣诞节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六花举手道：“勇者和我说过，不会过新年。”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新年，圣诞节结束的那一刻，时间便会再一次的轮回，回到开学的那一天。
“就算你这么说……”珈百璃蹙眉说道，“我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根本没法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吧？”
伊莉雅看向珈百璃，平静道：“您还记得为什么会坐在主人的身后吗？”
“当然记得。”珈百璃双手插在口袋里，“因为教室里面只剩下最后一个位子，没得选，只能坐在他身后……”
声音戛然而止。
珈百璃睁大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薇奈、拉菲全都如此，只有萨塔妮娅和六花表情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小珈是……”薇奈深吸口气，右手握拳按在胸口上，压制住急促跳动的心脏，喃喃说道，“开学第二天才来的转校生？”
“没错，我也记得。”萨塔妮娅点了点头，“珈百璃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什么‘想要让所有人获得幸福’，现在早就忘光了吧？”
拉菲抿着粉唇，蹙眉道：“我和小珈一起毕业，一起来人间学习，当时看了资料，就在同一所高中……小珈不应该是转校生。”
萨塔妮娅转头看向珈百璃，好奇道，“珈百璃，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转校生？”
珈百璃右手按在头顶上，语气茫然道：“我、我不记得了……”
自己明明应该和拉菲一起入学，为什么会成为转校生？
然而不管珈百璃如何回忆，脑海中完全没有成为转校生的记忆。
薇奈喃喃自语说道：“所以说……全都是真的？”
对于“社会老大哥，人狠话不多”这件事情，本是难以让人信服的荒谬说法，但此时此刻，随着珈百璃无法解释的“社会老大哥，人狠话不多”身份，一切忽然变成了现实。
这个世界正在以圣诞节为原点，不断的进行轮回。
拉菲咬着下嘴唇，轻声询问道：“我们没有记忆，那……华烨同学呢？”
伊莉雅看向拉菲，平静道：“我找到主人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了轮回。”
“你们在轮回中不断重新开始，主人的记忆完完整整保留了下来。”
“每当圣诞节结束，主人便会逆转轮回，重新出现在你们面前，和你们一起上学生活。”
“……”
薇奈张了张嘴，只觉得胸中像是塞满了棉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在胸中涌动，喃喃道：
“华烨同学……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莉雅平静道：“因为你们向主人许下了永不结束的愿望。”
薇奈下意识吐槽道：“谁会许这种奇怪的愿望啊，该不是小珈说了‘想要永远留在人间玩游戏’吧？”
“我不是，我没有。”珈百璃打出否认三连，“别乱说啊。”
自己虽然和那个面瘫说过类似的话，但只是吐槽抱怨而已，吐槽的事儿，怎么能算愿望？
伊莉雅目光平静，望向薇奈。
“你、你看我做什么？”薇奈后退一步，稍微有些紧张道。
女仆小姐声音平淡，波澜不惊道：“许愿的那个人其实是您。”
“是我？”薇奈睁大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说，“应该是小珈才对吧？”
“不是小珈就是拉菲。”
“自己什么时候向华烨同学许过奇怪的愿望？”
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薇奈忽然想了起来，前几天整理日记本时看到的一篇日记。
那个夏天。
海岛度假结束，大家坐游轮离开的那一天。
自己在船尾向华烨说“社会老大哥，人狠话不多”，记得华烨当时答应了下来，也就是说……
“许愿的人真的是自己？”
“因为自己的愿望，才让这个世界永不完结？”
“伊莉雅小姐。”拉菲凝眸望来，担忧道，“你为什么说……华烨同学现在很危险？”
“等价交换是宇宙的基础法则。”伊莉雅语气清冷，“时间是不可触摸的禁忌领域，蝴蝶效应也好，世界线收束理论也罢，逆转时间，自然要付出代价。”
“每一次让时间轮回，都要承受一次逆转时间的代价。”
“并不是简单的叠加。”
“而是如同弹簧，每一次逆转，都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哪怕是主人，逆转时间这么多次后，也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你是说……”珈百璃脱口而出道，“梦里面的那些锁链？”
最近几天经常做梦，梦中的华烨身上是密密麻麻仿佛要遮蔽天空的无数锁链，如果一道锁链代表了一次时间轮回，那么……这个世界到底轮回了多少次？
“主人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伊莉雅平静道，“力量已经快要失控，否则你们根本就不会梦到相应的场景。”
身为一切为了主人的完美女仆，如果只是普通的轮回，伊莉雅只会默默守望，并不开口。
可惜现如今量变已经引发了质变，没法再沉默下去。
“那个。”薇奈抿了抿粉唇，道，“如果失控会怎么样？”
“不知道。”伊莉雅平静回答。
“诶，不知道？”
“主人的威能不可思议，非吾等可以窥测。”伊莉雅看向薇奈几人，波澜不惊道，“不过主人很可能会再次陷入沉睡，甚至是彻底成为绝对理性的超然存在。”
“绝对理性……”
薇奈身体一颤，又想起了华烨斩杀邪神后，那一双冷漠淡然，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眸，默默咬紧了银牙。
不要。
绝对不要。
那样的未来，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