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寺庙时,上次在门口接我的那名少女依旧等在那里,见到我时恭敬地低头,说:“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姑娘请跟我来。”

我跟她走进庙里,随意地问了句:“你叫什么?”

少女低下眼,说:“回姑娘,奴婢叫做梓韵。”

梓韵?

我突然想起池郁身边那名叫作梓言的丫鬟,脑中立刻闪过一个想法,装作无意地说:“真巧,靖阳侯身边的丫鬟叫梓言。”

少女恭敬地说:“奴婢以前曾在靖阳侯身边服侍。”

她这句话证实了我的想法,但也叫我愈加迷惑了起来,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池郁对锦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门前,少女敲了敲门,轻声说:“小姐,沈姑娘到了。”

屋内锦瑟说:“进来。”

我阻止了梓韵准备推门的动作,示意她先下去,她见状顺从地离开,只剩我一人站在门前,呆呆地看着前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忐忑。

自下山后,我已经九个月没见过爹和娘了。

从小教我习武的爹,从小教我认识药材的娘,将我从芦苇地里捡回来、一养便是十六年的爹和娘。

即使早已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仍无法割舍对他们从小到大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此刻才更开不了这扇门。

我明明知道进去后会面对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会对我说什么,明明知道,知道他们在我和锦瑟之间的取舍……是多么明了。

我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直接转身走人。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锦瑟的笑脸像春光一样明媚,笑眯眯地说:“花开,你傻站在这里干吗?”她看了眼里面,“爹和娘在等着你呢,还不快进来?”

我知道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因为她拥有这世上最疼爱她的父母,而我,不过是他们的养女而已。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门,看着爹眉头紧皱,沉默地坐在桌边,看着娘像锦瑟一样满脸笑容地迎上,嘘寒问暖地询问我这段时间里过得怎么样。

就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也不会马上发生什么一般。

他们越这样,我就越安静,安静得想让自己消失在这里,不想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许是他们也觉得我的沉默很扫兴,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最终成了和爹一样的严肃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娘再次开了口,话里是我熟悉的那种威严与沉静。

她说:“花开,我们没有把锦瑟调教好,对不起。”

自古以来,父母似乎总在为自己的儿女而道歉,或许是因为那一句“子不教父之过”,也或许是因为父母总是希望揽过儿女所有的过错与灾痛。

父母对儿女的爱那样伟大。

我缓缓跪了下来,平静地说:“爹,娘,谢谢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爹和娘没有上前扶我,反倒是锦瑟急忙地拉着我起身,说:“花开,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我自然没有漏过她给娘使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在说:娘,赶紧说话,说点帮我的话。

我推开了锦瑟的手,继续跪在那里,说:“我感谢爹和娘将我抚养到这么大,供我吃喝,教我识字教我武功,对于我来说,爹和娘的恩情比天还重,但这份恩情,却不能用我的亲生爹娘来还。”

锦瑟听到此脸色大变,一个劲儿地朝他们使眼色。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瞬间竟然有苍老的感觉。

“娘!”锦瑟跺了跺脚,着急地说,“你快说些什么啊!”

娘面无表情地看着锦瑟,说:“锦瑟,跪下。”

锦瑟毫不犹豫地跪下,并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就像幼时一般。

娘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和你爹救你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份,只觉得一个婴儿在外面快要冻死,实在于心不忍,这才将你带了回来。”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满是感慨,“我们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身世,更没想到锦瑟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顶替了你的身份。”

娘无奈地看向锦瑟,说:“我和你爹只有锦瑟一个孩子,她从小就不如你那样听话,老是任性顽固,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如若不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和她肯定还是非常好的姐妹,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用我来多说。”

如娘所说,她出生后的十五年里我都与她做伴,只是姐妹情深……从锦瑟上一次的谈话来看,倒是没看出她对我有多少感情。

“我知道,让你用亲生爹娘去报答我和你爹对你的恩情十分不公平。”娘的话里带着深切的理解和体谅,“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母,是割都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某一瞬间我觉得她是真的理解我,真的明白在恩情与亲生父母之间做抉择,我有多么痛苦。

她却话锋一转,哀求地说:“可是花开,如果你拆穿锦瑟,锦瑟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要是死了,我和你爹该怎么办?”

我虽然早就预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听到时仍避免不了愣住,接着凄楚地笑笑,说:“娘,我懂你的意思。”

她立刻松了口气,说:“花开,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

在她准备扶我起身时,我淡淡地说:“但我还是不能让锦瑟维持这个谎言。”

娘闻言霎时呆住,锦瑟则大声哭了起来,伤心欲绝地说:“花开,你难道一点都不念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吗?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死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锦瑟的话一出,娘的脸上也染上了怒气,不悦地说:“花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娘,我也想有人疼我。”我仰起脸,看着这张从未对我露出过宠溺表情的脸庞,“我想待在亲生爹娘的身边,堂堂正正地叫他们一声爹和娘,想得到他们名正言顺的疼爱,想……”

啪!

“住口!”娘的手扬在半空中,余怒未消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爹没有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吗?难道锦瑟有的东西我们都没有给你吗?”

我的耳边有嗡嗡声响起,麻掉的半边脸没有任何感觉。

我说:“你们以为给我了,但其实没有。”

没有给我如同对锦瑟那样的宠爱,没有给我如同对锦瑟那样的关心,没有给我如同对锦瑟那样的……考虑。

你们只在乎锦瑟被揭穿之后要面临的事情,却不在乎我面对亲生父母时想认又只能忍住的那种难过。

其实一切都可以解决,只要我们坐下来谈如何处理告诉他人真相的事情,锦瑟不会死,我也可以认回爹娘,但你们不愿意。

你们的神情告诉我,你们希望我看在你们对我的恩情上,让锦瑟继续做她的将军府小姐,而我要装作不知道,继续过我的生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你们说过的,我也是你们的女儿。

为什么?

娘已经濒临崩溃,大声喊道:“当初你要下山时我就让你去取回长命锁,是你自己说愿意让给锦瑟的,现在锦瑟拿着长命锁当了将军小姐,你觉得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就开始指责她了吗?”她狠狠地推我,一下又一下,“是你自己造成了这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怪锦瑟!”

眼前这个人这么的陌生,陌生到她指责我的话对我已经没有杀伤力,如同谈论天气一般不痛不痒。

她发了狂似的跟我说话,锦瑟在一旁配以尖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竟像是一出可笑的闹剧。

“都给我停下来!”一直沉默看着这出闹剧的爹突然大喝一声,制止了娘和锦瑟的放肆,冷冷地说,“你们够了吗?”

娘只愣了一下,便马上更加愤怒地说:“怎么,你要帮着她,然后让锦瑟去死吗?!”

“从头到尾你只听锦瑟说揭穿了她就会死,为什么不听花开怎么说?”我从未看过爹的神情这样严肃,严肃到有些悲哀,“她从小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不知道吗?她会一心送锦瑟去死?”

娘先是一愣,神情稍微冷静了点,说:“好,花开,你说你想怎么办。”

我沉默,试图从刚才的嘈杂中回过神,许久之后才慢慢地说:“将军和夫人,以及皇上那边,丞相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锦瑟出事。”

娘不确定地问:“丞相?他为什么会帮你?”

“娘如果怀疑他办不好这件事情,大可想其他的法子来帮锦瑟。”我起身,双腿却因为跪得太久发麻站不稳身子,踉跄了几下后才站好,随后走到爹的面前认真地说,“爹,丞相是我未来的夫君,他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到时候如果锦瑟出了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唯我是问。”

爹脸上的严肃出现了一丝裂缝,叫作无奈:“花开,让你受委屈了。”

我笑了笑,摇头说:“爹对我很好。”

爹伸出手想拍我的肩膀,到半路时却颓然地收回,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娘住在来福客栈天字五号房,你有事的话直接到那里找我们。”

“好。”

我转过身往门口走去,途中没有再看娘或锦瑟一眼,到了门口后却被锦瑟一把抱住,哭着说:“花开,不要拆穿我,我会成为骗子的,我不要他们讨厌我,我不要失去一切!”

我淡淡地说:“你的一切不是将军或夫人给你的,是你身后那两个人给的。”

锦瑟不听我的话,依旧大哭大闹:“娘,你帮帮我啊,我不要她拆穿我,我才是将军小姐,我才是他们的女儿!”

娘似乎也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了锦瑟,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走吧。”

我没有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外面天色正好,树上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

我没有在庙中过多停留,疾步赶回丞相府,一路上明明见到了很多人听到了很多声音,但又好像谁都没见到什么也没听到,我只想要快点回去见到周卿言,快点看到他的脸,快一点,一点就好。

我闯进书房的时候他正在阅读书信,见到我时瞬间露出笑容,但马上就隐了下去。

他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把门关好,再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子,俊美的脸庞带着让人心安的笑容。

他轻轻地碰触着我被打的那边脸,眼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心疼:“疼吗?”

很多年前池郁问过我同样地问题,然后我喜欢上了他,如今周卿言问我同样的问题,在我喜欢上他以后。

我多么想大哭一场,为了过去,为了以后。

“看着我。”他扶正我的肩膀,宽厚的手掌带着无法拒绝的强势,“告诉我,疼吗?”

我傻傻地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说:“不疼。”见到他以后就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他轻微蹙眉,说:“我替你上药。”说着就要转身。

我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低声说:“别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轻抚着我的长发,说:“你总是这样,疼了也不说。”

“以后不会了。”他的胸膛有一种安神的力量,叫我方才狂乱的心跳平稳了下来,那些伤痛的情绪也渐渐烟消云散,“以后疼了就告诉你。”

“嗯。”他亲了下我的额头,压抑着怒气,阴森地说,“那些叫你疼的人,我真想数十倍地奉还回去。”

“他们毕竟救了我,还将我抚养到这么大。”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完全不顾养育之恩?“只是从今以后,我不再欠他们什么了。”娘打我的那一巴掌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怒极之下说的话也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一切都不该轻易放弃,是我的就是我的,而不该故作大方地让给别人。

这样做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以为一切都是他们的。

“我答应你,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他一手轻抚着我的背部,声音清清淡淡,“下面呢,由我来接手吗?”

“嗯。”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我说,“他们住在来福客栈天字五号房,下面的事情你去跟他们说吧。”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们,完全没有。

“好,我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他抬起我的脸,认真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认亲的事情,当下迟疑地说:“或许还没有。”

“傻子。”他用手指点点我的鼻子,说,“明日我会去找沈锦瑟的父母谈事情,后天就会去找将军和夫人说明事实,然后再跟将军商量如何向皇上解释此事。”

我惊讶地说:“这么快?”

“哪里快了?”他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懒懒地说,“他们等了十六年,难道你不想他们早日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自然想,只是,只是……

“花开,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握紧我的手,温热从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嗯。”他的话像咒语一般让我瞬间安心,随即升上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周卿言,你真好。”

“卿言,是卿言。”他纠正我对他的称呼,继而傲慢一笑,“沈花开,你修了几百年的福气才能遇上我。”

虽然他这话中有事实,但这股倨傲的态度实在叫我不满。

我推开他的身子,转身背对着他,还未说话便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附在我耳边认真地说:“而我遇上你,定是苦苦修炼了几千年。”

我的眼中瞬间有热气涌上,鼻尖酸得叫我忍不住吸了好几口气。

原来情话也可以如此动人。

他双手覆上我的手掌,嘴唇在我的脖颈上细细亲吻,温热的,瘙痒的,叫我心脏不自觉漏跳了好几拍。我不自在地别开,他却如影随形地跟上,比方才更为亲密地亲吻着肌肤,带着煽情和挑逗。他一下又一下地游移在我的颈间,直到我忍不住颤抖后才停下,湿热的吻又落到耳畔,带着得意笑说:“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绷直身子,僵硬地说:“我才不是害怕。”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不习惯而已。

他的指尖掠过我的耳垂,惹得我轻颤后又满意一笑,说:“当真不害怕?”

我强压下胸口越来越躁动的某种情绪,僵硬地说:“当真。”

他立刻如奸计得逞一般笑了起来,拉住我的手腕便往床边走去:“好个嘴硬的丫头。”

他坐在床畔,在我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把将我扯进怀里,转瞬间又将我压倒在床上,双目灼灼地盯着我,说:“那这样呢,你怕吗?”

我想问他指哪样时,他的吻却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下,先是额头,再是脸颊,然后是嘴唇……气喘吁吁间,他的手在我腰间不住摩挲,且有逐渐往上移动的趋势。我正欲抓住他的手,他却像早已料到般先一步握住我的手腕,笑吟吟地说:“你慢了。”

他埋在我的颈间,温柔地亲吻和舔舐,激起我一阵阵战栗,以及一种不熟悉的酥麻感。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落到我肌肤上时温热无比,我不禁大口地呼吸,只是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他身上的淡淡香味。

好热。

“周卿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停下来。”

他用冰凉的鼻尖蹭我,慢悠悠地说:“怎么,怕了?”

“我……”我本想说我才不怕,又想到以他的性子,我若不服输他肯定不会罢休,只好改口说,“嗯。”

他这才松手,脱去我和他的鞋子后侧躺在我身边,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我和他并肩躺在床上,安静地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虽不言语,却满是温馨。

这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心。

“花开,”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被傅将军救出来后发生的事情?”

我说:“没有。”

“将军救我出来时,我爹和娘早已被斩首,将军托人将尸体保了下来,替爹和娘立了墓碑。不过短短半年,我周府家破人亡。”他的声音已不像刚才那般轻松调侃,反倒冷漠得如同事不关己,“我曾经偷偷去找过爹以前的好友,可他们见到我后个个躲都来不及,更别提帮我去查爹的案子,想以前他们哪个不是跟我爹称兄道弟,但一出了事情,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

他说:“我那时才知道,何为人心。”

我侧过脸,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们还印在我的脑中,怎么也忘不掉。”他直直地看着床顶,俊脸面无表情,“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没了爹,没了娘,没了弟弟……”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下,“直到傅将军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说一切都会有。”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说:“他说我要替我爹和娘活下去,替他们找到阿诺,替他们照顾好我和阿诺,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嗯。”我闭上眼,“现在你做到了。”

“是,我做到了。”他低声说,“傅将军说我以后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我以前没有想过会再遇到一个非常喜欢的人,现在遇到了。”我笑了下,说,“或许比以前更喜欢。”

他眯眼,危险地说:“只是或许?”

“嗯……也许。”

“也许?”

“可能是也许。”

“可能?”

“好吧,是。”

“是什么?”

“就是,你懂得。”

“我不懂。”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比起池郁,我更喜欢你。”

“不对。”他冷哼一声,霸道地说,“我不许你再说喜欢他,你只能喜欢我。”

“好。”我无奈地说,“只喜欢你。”

他长眸微敛,淡淡地说:“你和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说得没错,我和池郁……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交集。

我想起白天里的事情,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我今日去山上,碰到了前几次刺杀我们的那个黑衣刺客。”

他挑眉:“有这回事?”

“嗯。”我说,“我碰到他时他正被五个人追杀,追杀他的人打不过我,刺伤他后就逃走了。我听他说,那些人也是国舅的手下。”

周卿言缓缓眯眼,眸中满是深思:“他做了何事才被国舅灭口?”

“你可还记得程令当初从国舅府带出来的东西?”

“自然记得。”他黑眸微闪,“难道他知道了程令带出的信件里写了什么?”

“正是。”我皱眉,“当初你和我说,程令带出的东西是国舅叛国的证据,但据那人所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另外的秘密。”

“另外的秘密?”周卿言若有所思地说,“国舅还有什么秘密能大到使程令冒死想要通知我?”

“他原本想告诉我,但说到一半就坚持不住,死了。”说到这里我不禁想仰天长叹,“竟然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死了。”

“既然人都死了,就别想了。”话虽这样说,但他的眼里却深不可测,“对了,那些人有看到你的脸吗?”

“嗯,他们以为我和他是一起的。”

他轻微蹙眉:“我想派个人在暗处保护你。”

我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点头说:“好。”

“你这段时间不要乱跑,最好都待在府里。”

“嗯,我明白。”

他这才放心,说:“明日我就去找锦瑟的爹和娘,你等我的消息。”

我脑中又浮现刚才见面时的场景,低低地应说:“嗯。”

他亲了亲我被打的那边脸,说:“你还有我和阿诺。”

说到阿诺……“我还没问过你,阿诺的本名是什么?”

他笑笑,说:“周卿杰。”

“你准备让他改回本名吗?”

“不。”他摇头,“我想等他大点再告诉他爹和娘的事情,现在还是让他开开心心地当阿诺。”

我同意他的做法,虽然有些事情必须知道,但适当地延迟会比较好。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阿诺的声音:“哥哥,你在吗?”

自周子逸的事情后,周卿言就让阿诺改口叫他哥哥,阿诺一开始虽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十分自然地叫上了,且不仅是口头上称呼的改变,连同关系也变得比以前要亲密许多,或许是因为阿诺天性跟人自来熟,也或许是他们身体里的血缘关系在起作用。

不管怎样,阿诺和周卿言亲近,是件十分好的事情。

周卿言慢条斯理地起身穿鞋,说:“我在,你稍等。”

我正穿鞋的时候,阿诺在门外忍不住又嚷嚷了起来:“哥哥,你有看到花开吗?我一天都没见到她人了。”

周卿言好笑地看我一眼,说:“看到了。”

阿诺欣喜地说:“那,她在哪里?”

我打开门,好整以暇地说:“在这里。”

阿诺没好气地说:“我找了你一天,你竟然躲在哥哥的房里。”

我挑眉,看了看他踮起的脚,说:“腿好了?”

他苦着脸:“当然没啊。”

周卿言走上前,说:“没好还到处乱跑?”

阿诺撇嘴:“我就是想找花开嘛。”

周卿言一手搂过我,十分自然地说:“你找她有什么事?”

阿诺瞪着他搂我的那只手,说:“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周卿言泰然自若地说:“花开是你未来的嫂子。”

“那也是未来!”阿诺一瘸一拐地上前掰开他的手,继而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至少现在,她还是我的师姐!”

周卿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又将我的手抽出,说:“师弟和师姐照样男女授受不亲。”

“我,我还是小孩子!”

“十二岁,不小了。”

“跟你比我就是小!”

“再过三四年你也可以娶媳妇儿了,哪里小?”

“你不也现在才娶媳妇儿吗?我不急。”

“我要是早点遇上花开,说不定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亲了。”

“那,那,那我也……”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挠挠头说,“算了,说不过你。”

我没好气地看了周卿言一眼,跟自己的弟弟也要这么计较,真是无聊。他反倒得意一笑,仿佛说赢了阿诺是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一般。

我说:“我和阿诺先回去,你继续处理事情吧。”

他点头,说:“晚上一起用膳。”

“嗯。”

“花开,花开,扶着我。”阿诺皱着一张脸,故意大声说,“哎哟,腿伤还没好,好疼啊。”

我哭笑不得地扶住了他:“我们走吧。”

他得寸进尺地搂住我的腰,挤眉弄眼地对周卿言说:“那我们先走了啊哥哥,你慢慢做事。”

周卿言一脸无奈:“好。”

我和阿诺回到沁竹院,人都还没坐下就听他急不可耐地问:“花开,你这几天有见到锦瑟吗?”

我愣了愣,说:“没有。”我与锦瑟还有爹娘的事情,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阿诺耷拉下脸,没精打采地说:“你也不知道啊。”

我扶他坐下,倒了杯热茶握在手心:“怎么了?”

“我想见她啊。”阿诺单手支着下巴,可怜兮兮地说,“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但也就一面,根本没说什么话。”

我的手心随着杯子越来越热,连带驱赶了些许冷意:“阿诺,你当真这么喜欢锦瑟?”

阿诺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是啊,我说过了,我想娶她当媳妇儿。”

一年前他跟我说喜欢她时,我以为他不过小孩心性闹着玩,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似乎真的十分喜欢锦瑟。

我不觉得他喜欢锦瑟是件好事情。

“阿诺,”我用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杯沿,思考该如何用平和的方式去说这句话,“你和锦瑟保持一点距离。”

阿诺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顿了下,“现在的锦瑟和以前的锦瑟不一样。”

“什么叫作不一样?”阿诺总是有一股追根究底的精神,“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我揉了揉眉间,说:“暂时不好跟你解释,你只要听我的,最近离她远一点就好,即使她约你也不要出去。”这样做是以防周子逸的事情再次发生,毕竟现在锦瑟对我的情绪之激烈并不亚于周子逸。

阿诺仍是满脸疑惑:“花开,她做了什么事情吗?”

我摇头,说:“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

“好吧,我听你的。”阿诺迟疑地点头,“我信你。”

我再次叮嘱:“即使她找你也不要出去,知道吗?”

“嗯。”他这次重重地点头,“我保证!”

我这才放下心,或许这样做对锦瑟很不公平,但这一切都只为了以防万一,等到与她的事情完美地解决后,我自然不会阻碍阿诺和她接触,毕竟大家在山上的感情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完全抹去。

隔日中午,周卿言在我忐忑不安的视线中出发去来福客栈,他走后我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要转身时却被一道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声音叫住。

“沈姑娘,”穿着绿袄粉裙的少女从远处走来,急匆匆的小碎步透露了她的焦急,“先别走!”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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