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瑞之前还把祁镜归到了妇产科,本想着他来内急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内科临床知识而已。但是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看出这片压迹。
观点新颖,就算换成是他,也会因为惯性思维,很难在那种情况下做出同样的反应。
“齐老师,你刚才说又?”
“呵呵......”
早上镜像综合征的鉴别诊断让齐瑞印象深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说出来实在有些丢人。齐瑞笑了笑摆摆手,算是把这件事儿给糊弄了过去:“算了,没事儿,他人在哪儿?”
“应该在换衣服吧,他已经下班了。”
“让他过来,我想听听他接下来的意见。”齐瑞又拿起了报告细细看了起来,脑海里已经有了诊断方向,同时进一步的检查计划和流程也初具雏形。
“额,这个么......”
纪清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您心里已经盘算好要收下这个病人,来了之后肯定会问他意见。他觉得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会第一时间带病人去查心彩超,排除心室腔内的情况。”
听着自己的计划一个字一个字从别人的嘴巴里蹦出来,齐瑞还在看心电图纸的视线渐渐停了下来。
他侧过身看向纪清,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纪清撇着嘴不知该如何形容,之后又继续说道:“之前是他的猜测,他说如果自己猜错了那就算了。可如果猜对了,他希望提个建议。”
“臭小子,卖什么关子,快说!”
“他希望在做心彩超之前再做一次心电图。”
“还要做心电图?”
“他说这次心电图做完,你就可以回科室早早下班。”
齐瑞眉头一紧:“什么意思?”
“他说这病人99%不归你管。”纪清顿了顿,轻咳了两声,尴尬地笑着说道,“就算留下来恐怕也是看别人吃肉,连喝汤的份都没有。”
齐瑞眉头越锁越紧,感觉这小子好像已经看透了结局,正在终点线上等着所有人。
他看着面前好几张心电图纸,实在想不出这时候还查心电图有什么意义?最多再看到一些抬得更高的st段而已,连病理性q波都没有,完全就是在浪费纸啊。
还说心电图能告诉我病人不归我管,心脏的问题不归我管归谁管?
思维太跳脱,怎么有点跟不上啊。
这会儿祁镜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匆匆走进诊疗室。见齐瑞来了,连忙打了招呼:“齐老师你来收病人了?”
齐瑞放下病历,又复勘了手里那一叠心电图,希望能找到祁镜做心电图的目的:“臭小子,你说要复查心电图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出现了其他症状?”
祁镜不禁暗自点头。
主任就是主任,比起刚来医院一年的纪清强太多。自己只是透漏出一些信息,齐瑞已经想到了重点。
“算有吧。”
祁镜告知了之前查体时发现的问题,病人左侧卧位会大大加重胸痛的情况,而且还有普通心梗所没有的压痛。
之前他还有些不明白,不敢轻易下判断,准备先看造影的情况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现在造影结束,结合这个情况,祁镜觉得问题出在心腔内的几率非常低。
心脏是个具有结实肌肉的空腔脏器,只有持续性的心外压力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你意思是胸腔占位?”
“这当然不可能,想压迫心包进而再压迫冠脉......”祁镜笑着摇摇头,“先检查吧,检查完看结果。”
纪清还有些不明白,但齐瑞已经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意思是变换着身体卧位做心电图?”
“对,就看左右卧位的st段会如何改变。”
“很有想法。”齐瑞似乎回到了当初学习诊断的年轻时代,莫名兴奋了起来,“这种怪事我可从没干过,但有尝试的必要。”
“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那......”
“我知道,心脏之外的东西确实不归我管,给我我也治不了。”齐瑞想到了自己的一位死对头,“如果真的有问题,我来给胸外的熊主任打电话。”
何文远自然是不喜欢左侧卧位的,那种犹如刀割一样的疼痛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三个人好说歹说,在齐瑞头上按了各种头衔,又是老专家又是诊断高手的,吹得好像他才是院长似的,病人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一通左侧卧位的心电图拉完,何文远疼得直打哆嗦,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冷汗。
当然他的付出没有白费,结果已经明确了。
左侧卧位相比平卧位,st段抬高尤为明显,就和急性心梗时的加重期一模一样。这种大旗飘扬的波形,任何一个学过诊断的医学生都能立刻辨别出来。
之后三人又顺便拉了一段右侧卧位的心电图。这次st段彻底降了下来,比起平卧位还要再低一些。
一切证据指向了心脏之外。
按祁镜的思路,在心脏和心包膜之间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一定有一个椭圆形的器质性改变压迫到了心肌和之上的冠状动脉。
齐瑞亲自拨通了胸外的主任办公室电话:“熊主任,有空吗?”
“呵,齐瑞,你这个大红人还问我有空吗?”
两人在心梗病人上确实是死对头,心内抢了多少病人只有胸外科的人才知道。平时迎面碰上,他们也是各走各的路,连招呼都懒得打。
但面对这个特殊病例,两大主任只是交流了几句就忘了这种“嫌隙”。
“这病人很有意思啊。”
熊勇马上把病人收进了自己科室,安排了心脏ct,确认究竟心脏之外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奇特的病例,说它是块肥美的东坡肉一点都不过分。
如今到嘴的肉飞了,齐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就是心内科的弊端,虽然病人很多,但真的遇到严重器质性改变的时候,心内的办法非常有限。
“两位,心脏ct看不看?”
“不用了。”祁镜拒绝了邀请,“我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之后能想到的都是些心包疾病,我们可治不了。”
“臭小子,你该不会已经猜到结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