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小茉的能力是加速接触者分子运动,这等同于加速时间。
在沙小茉的分子加速中,转瞬之间,苏云安已经出现在了五百里开外。
女孩连忙收回手。
“别停,继续。”
苏云安一把抓住女孩的小手,将那只从内世界伸出来的手按在自己后背上。
仰头望天,凝眸:
“还没结束。”
是的,还没结束。
“不等敌人来了再加速么?”沙小茉声音急切。
“不等。”
苏云安的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叠成近乎实体的影子。
远处的蘑菇云升起,那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新生儿”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人类的智慧似乎暂时取得了胜利。
这是如此值得欢庆的时刻。
可苏云安甚至头都没回一下,也没有丝毫的欣喜。
因为他已经看见。
伴随着“婴孩”的死去,整个星环,正在腾起烈焰。
烈焰烧红了整个赤道的天空,从一头到另一头,环绕着下面已然灰白色的残败星球。
随后闪烁。
每一次闪烁,那火焰中就增加一些实体黑点。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以一开始稀稀落落的个体,逐渐从点连接成线,再从线转变成面。
铺天盖地的星点,向着地面接近,压缩。
包围了整个地球。
。
人们不曾想第一次与其它文明接触是以这种方式……
所有对地外文明的美好幻想,都在对方残忍的手段下破灭,当未知的面纱掀开,星空不再美丽,而是充满了波诡云谲的杀机。
云雾散开了,星光再次洒落大地,可人们却再也不想抬起头来。
一小时后,薪火科研中心,甘崇之看着面前叠成小山的辞职信。
他脸色铁青。
森白的纸片在他眼里不是信件,而是白旗。
“你们这就投降了?!”
“对不起,老师……或许我们根本不该探索那个禁域。”
发言的是甘崇之最得力的学生-莫青,此刻,莫青的身后站着一众科研人员,俨然成为了这场投降活动的首领。
“所以你们就投降了?仅仅因为一群傲慢自大,目光短浅的融合怪?”
“对,我们投降了,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知晓了那星空后面的真容,知晓了我们的地位。就算我们真的造出了星际飞船逃离这里又如何?请原谅我的悲观,谁知道在那里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等着我们?”
“也有可能是惊喜啊!宇宙间那么多星体,他们未必都像‘它’一样狭隘,也许我们会找到朋友,也许……”甘崇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那此刻他们在哪?”莫青的声音无奈而凄凉,“当末日降临时,他们在哪?当地球上百分之98的生命灭绝时,他们在哪?当这些星环怪物横扫星系,肆意掠夺生命的时候,他们在哪?”
“……或许……”
“别再骗自己了,老师,他们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们受难时没有,今天没有,未来也不会有。宇宙间没有一个文明对我们产生同理心,我们是孤独的,更是无能为力的。”
说完,莫青带着一众研究员转身离去。
他们不是来请求辞职的。
而是通知。
科研员也是人,在人类文明的最后几分钟里,他们只想陪陪自己的家人……虽然他们大多都已经不在了,可再看看这片土地也好,反正留下又能改变什么?
望着空荡荡的研究所,甘崇之木然瘫坐在椅子上。
“额……院长?”
“小鹿?”甘崇之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你怎么还没走……”
“我没什么要陪的。我只是一只鹿。”姬小鹿摊手,“我刚当人类一年,还没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我现在只希望地球不要爆炸。”
甘崇之苦笑:“地球要爆炸了,拦不住,这次我们真的尽力了……先知,恐怕也不行。”
“老大一定行。”姬小鹿笃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这样相信,没得选。之前猎豹追我的时候,我也只能选择跳下悬崖,因为没得选。”
“还真是单纯的想法……哈,”疲惫的闭上眼睛,甘崇之问,“既然你不是来辞职的,那找我干什么?”
“我想找个语言学家。”
“语言学家?你一个研究基因的,找语言学家干什么?”
“我在研究蘑菇。”
“蘑菇?”
“嗯,就是城外那些真菌,您不感觉它太神奇了么?它的生长ph值‘恰好’完美符合‘021-蝗灾’的体液与火山灰的酸度,除此之外,它没有对其它任何生物表现出感染性……”
说完,姬小鹿又指向天空:
“此外,那颗倒悬在我们头顶的金字塔,我们时至今日,仍旧对它一无所知。可城外的真菌却把它照了出来,就好像,就好像……它们早就知道这个金字塔的存在一样!”
“是的,这一切都很诡异,”甘崇之揉着太阳穴,“诡异的太多了,我们根本就研究不过来……”
“于是我解码了真菌的dNA,然而……它太奇怪了!”姬小鹿兴奋的举起手中平板,“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结构,用来指导遗传的信息段只占其中极少的一部分!而在那双螺旋的结构之外,是一大片冗长到离谱的垃圾信息,完全不参与任何遗传指导,却在每次复制的时候都原原本本的留了下来……
您看!”
姬小鹿将平板承托到甘崇之的面前。
甘崇之脑袋嗡的一下差点炸裂,他失态到破音的吼出了声:
“甲骨文???你特么在开什么玩笑?!甲骨文长到了基因里?!”
“除此之外,还有象形文字、楔形文字、玛雅文字……”姬小鹿摊手,“所以我想找个语言学家。”
甘崇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他号啕大哭,随后仰天长笑。
或许。
我们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