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锁定了这个人。
和夫人熟识,在40年前的魔像诅咒里犯过错误,以不怎么光彩的形象追随夫人结束了那场灾难,明明身为关键的队友却没有在过程中为夫人分摊任何风险。
阅读手稿时生成的虚幻面孔,和阿弗雷德那张苍老的脸逐渐重叠。希茨菲尔不禁又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老头的强调。
他很反感别人在他的名字后添加任何敬语。
现在想,也许他不是在反感敬语,而是讨厌任何形式的词缀?
他身为队友,在40年前错误判断了臼械木置妫10罅朔蛉舜碜缰涞氖奔洌贾伦缰浣徊嚼┥1□
甚至后面还亲手抓住了堕落的伊万-格列,逼迫夫人在那里亲自处决掉他。
他心里应该是有所愧疚的吧?
因为对莉莉丝-道森的了解,以及残存的这份愧疚,他才会守在鸢尾花街的空房子那么长时间。
这么看,他当初讲自己在那住了快四十年……也不一定就是说谎。
“他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压迫性的目光直扫过来。
“……没有。”
“那他这辈子注定是个废物了。”
夫人冷笑一声,继续锁死少女的脸。
“所以你读懂了我的意图,读懂了我为什么让你读那封信。”
“……是。”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
希茨菲尔用蓝色的独眼去看夫人,看到她唇角微微抽搐,整张脸的肌肤都因为某种剧烈的情绪而涨的通红。
“夫人!”
她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想绕过桌子。
“别过来。”夫人立刻喝止她。
“别动,就站在那里,转过身去!”
“……”
希茨菲尔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住心头的不适和恐惧,一点一点的背过身子。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
她感觉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朝自己袭来。
仿佛有一头人型的魔怪悄然来到自己身后,用细长的、尖锐的魔爪隔着一层薄薄空气在抚摸她。
“因为——”
做了个深呼吸,希茨菲尔颤抖说道。
“因为我——”
她绞尽脑汁的思考借口。
夫人的状态明显不对。
她不确定自己如实说“回来是为了拯救你,为了阻止你一个人做傻事”会不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苏醒后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浮现。
忽的,她想到夫人一直戴在胸口的银色挂坠。
那是一枚太阳形状的挂坠,记忆中她总是戴着,无论什么穿着、什么场合都不曾摘下。
“因为我收到了女神的神谕!”
新编的谎言脱口而出。
“我……上周六的礼拜,在……夫人搀着我的时候,就是在门口,钟楼放出光芒的时候,我看到了幻象,看到您在鸢尾花街的房子里给我写信——”
“我因此才能那么快猜到您的意图,然后我不禁想……这可能是械阳女神特意送给我的启示,意味着她对您很重视……所以——”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编?
希茨菲尔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咔嚓!”
“砰!”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听上去就像有谁重重撞在桌子上,将她这边的茶盏打翻在地。
“夫人!”
惊愕回头,少女看到夫人蜷缩着身体伏在桌上。
她用两只手掐着脑袋,不断发出压抑的嘶吼。
地上是散开的茶杯碎片,滚烫的茶水有不少溅到了夫人脚上,冒着白烟,她却只顾着沉浸在某种未知痛苦里一无所觉。
“夫人!”希茨菲尔有些被吓到了,“夫人!……夫人!!?”
“拿着……墨水。”
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夫人?”
“拿着墨水……墨水!”
那瓶墨水,被强行塞到少女手里。
“夫人……”
“去找伊森……别留在这……”
“可是——”
“滚!!!”
一股大力推着希茨菲尔,完全忽视她的反抗,将她从门内倒推着摔了出去。
“砰!”
书房的门被用力关上,只留下她一个人躺在走廊上怔怔发愣。
这到底是……
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贴上木门。希茨菲尔试图分辨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破旧的木板似乎突然具备了隔音功能,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就好像里面根本没人。
夫人不想见她。
无奈,希茨菲尔只能下楼。
她先回到一楼,将行李箱拖回二楼的卧室,将那些物品、文献都拿出来堆在桌上。
找了个铜盆放满凉水,把此行积累的、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都丢进去泡。
厨房有中午剩的面包,随便烤烤加热吃掉,喝了点水。
又做了份差不多的,用盘子装着摆在书房门口。
锁好楼下的大门、楼道的铁栅栏门、自己卧室的房门。
“呼~”
终于是自在多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盯着桌上的墨水瓶,希茨菲尔有些费解。
回来后所见的夫人相比之前非常陌生,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为什么?
还有夫人为什么要把这瓶墨水给我?
在地窖的时候她看的很清楚。
夫人看它的表情——说的难听点,和咕噜看至尊魔戒的表情一模一样。
想了想,希茨菲尔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崭新的钢笔。
一瓶墨水而已。
试一下,总不可能招来戒灵袭杀她吧……
第四十五章 雪夜
冬夜,窗外的雪一直没停。
不时有寒风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动静。
格列家,二楼卧房的灯一直亮着。
“……”
微微皱眉,希茨菲尔从桌前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用新笔新墨水划出的线条。
墨水是红色的。
鲜红色,在昏黄灯光照耀下红的妖异。
但她却不怀疑那是某种生物的血,因为她打开盖子后仔细闻过,里面没有任何腥味。
而且血液是非常不容易贮存的,用血写出来的字很容易褪色。除了那种危急关头——比如战场上,很少会有人专门提炼血液制作墨水。
但是这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墨水吧……
看着几乎已经被自己涂满网格线的笔记本,希茨菲尔越发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