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还可以再多做几次。”
“如果他们真想插手,一天时间就能从维恩港过来。所以你最多还有两次机会……你找好目标了吗?”
“找好了。”
“是谁?”
“那个车夫。”
铛——
一声钟鸣。
如同黑暗遇到阳光,如同冰雪被炽热消融。
一切的幻觉、嘈杂、低语瞬间离去。
少女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被夫人半抱在怀里。
她们站在一座庄严恢弘的大教堂门口,她抬起头,看到黑夜里伫立着一座高大的黑影。
铛——
铛——
钟声就是从黑影的顶端传下来的。
张了张嘴,希茨菲尔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从黑影中央猛地迸射出一股璀璨到极点的光,照亮了黑夜,照亮了阴影,照亮了无数朝圣者痴狂的面庞。
唯独希茨菲尔是个例外。
在无尽璀璨的光芒之中,她再一次的看到了异象。
画面好似一个人的主视角。
桥梁。
街道。
她在不断前进。
路牌上标注着鸢尾花大街。
到221号,停顿。
推开门。
一栋空旷的屋子,一个妇人坐在桌前写信。
特写:
[收信地址:臼星沤智ヂ褰□12号]
妇人在刺目的光芒中抬起头。
少女瞪大双眼。
那是——
格列夫人……
第十八章 确认目标
希茨菲尔从一些书籍上看过这座教堂。
类似素描的油墨插图,精细描绘出主教堂、塔楼、钟楼的模样。
钟楼是所有建筑中最高的,它会在每天的四个整点——即0点,6点,15点,21点各响三次,刚刚响起则说明时间已经过了21……也就是晚上9点。
她和格列夫人是吃过东西、沐浴过后就过来的,出发是在18点以后,光路程就走了两个多小时。
看向钟楼,希茨菲尔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它有四个面……每个面都有一个圆盘表钟,但那些钟的背景却好像是玻璃做的,此时此刻正有璀璨的光芒从钟楼顶的内部爆发出来,使得它此时更像是一座巨型灯塔。
圆盘表钟……圆形,还有时间和日冕仪的关系……是用这个方式代表太阳吗。
少女的意识在短时间内经受了太多冲击,此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看到钟楼后很本能的就这么想了。
“这就是械阳的显灵。”格列夫人的声音传来,“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能自己飞上天空的机械太阳,那是只有在王都才能见到的东西。其他驻扎有械阳教团的城市都是用这种方式传播神恩的。”
“是吗……啊!”
少女哀叫一声。
意识从那些异象中回归,她才开始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腰酸,背酸,脚软,腿麻……这具身体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刚被一台压路机压过一样。
还有那些完全被汗水浸湿的内衣,几乎半湿透,粘在腿脚上的白丝长袜……那种紧贴着的感觉也让人非常难受。
如果不是有格列夫人一路搀着她进教堂,她可能直接就在原地坐下或者躺下,不进来了。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之所以答应和夫人一起来,一方面是不好直接在这种事情上违逆她,一方面也是自己想看看“周六夜里的礼拜”到底是什么样的。
笨蛋希茨菲尔,你真是自讨苦吃……
少女苦笑着在心中嘲讽自己。
礼拜能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一群信徒专门跑过来给自己找罪受……她在地球上又不是没去过更大的教堂,乖乖跟夫人坦白然后留在家里等她回来不久得啦……
被人群簇拥着,她们进入教堂的大厅。这里莫约已经堆积了近1000人,每个人就位后都自发低着头,在胸口划着圆和十字,嘴唇翻动念念有词。
这个地方叫“机械与太阳女神大圣堂”,机械与太阳女神教,这就是“械阳教团”的的全称吗。
因为累,少女时不时将重心换脚站着,即使如此还是感觉非常难熬,颇有此前参加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表彰大会或者运动会等领导发言的感觉。
所以她要多胡思乱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礼拜的过程确实无聊,也就是一群人站在这祷告、忏悔。
要说有什么新奇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忏悔的并不是平时做了什么坏事,而是忏悔做了噩梦。
这赋予了教堂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希茨菲尔已经蹙起眉头,她感觉这种忏悔是有问题的。
人生在世理当是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些人居然为自己做过噩梦而忏悔,这样平时生活中精神压力该大到什么程度?
但仔细想想,她接触的每一个本地居民好像都没表现出太多的压力。似乎他们早已o惯了将压力寄存起来,再通过周六的礼拜,一口气向所谓的女神释放出来。
“纯粹的风俗文化不同吗。”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她并非是什么信徒,对教团和女神缺乏敬畏,其他人低头祷告的时候,她便偷偷翻着眼睛四处张望,同时回想之前通过左眼看到的、听到的异象是怎么回事。
幻觉?
不太像,反而有点像是伊森描述的抵达梦界的那种感觉。
所以那些像怨灵聚集体一样的雾,还有无数汇聚起来响彻其中的低语,也是梦界的一种表现形式?
希茨菲尔有些后悔:进不去归进不去,她当时应该多问问伊森身处梦界是什么感觉。
但是,这具身体不是无法入眠的吗?
无法入眠,无法入梦,理应是不可能推开梦界之门,连看到和听到都做不到才对……
是因为这只左眼吗。
左眼已经重新戴好眼罩,少女剩余的脸蛋有些愁苦——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用科学一点思路去推测,她会遇到这些事情,很可能跟她当时体力枯竭有一定关系。
如果是可以睡觉的正常人,那个时候一定已经晕倒了吧?
但我连晕倒都做不到,身体和精神却又因为疲惫达到了某种极限,恰恰好是那种极限满足了某种条件,使我进入了一个似梦非梦,似清醒非清醒的状态。
这样推理,她看到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梦界。
至少是梦界在地上的一种具现。
“都是真实的……吗。”
梦界是人们的精神意志飘到天上所形成的。
这差不多是夫人的原话。
好吧……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在那种状态,她能看到它们,能听到它们。
大部分的低语都没什么营养,但她还记得暗巷中的两个影子,记得它们的那段对话。
“他们很可能是日蚀教会的人。”
有了更多见闻,希茨菲尔已经敢做出这种推测。
这个世界上可能潜藏着无数个非官方的超凡者组织,但敢这样玩,就是要和械阳教团作对的只有他们。
她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这段对话披露出了很多信息,包括他们的身份,他们忌惮一些来自维恩港的人——很可能就是“影狮”,以及他们打算在今天夜里也就是第七天再次动手,两个确定好的目标里包括一名车夫……
但要说能凭借这些信息断案抓人,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守株待兔……不说整个臼校凸飧ヂ褰值慕鹬虺敌校抢锲绞倍鸦硕嗌俪捣颍□
不下300个。
一夜的时间,300个人,想要从其中准确筛选出凶手的目标是天方夜谭。
她希茨菲尔没这种本事,估计兰德警长也没有。
伊森……他可能有,所以她决定如果回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兰德警长在维尔家附近巡逻,她就找警长提醒一下伊森,让他们多注意保护车夫。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姐姐?”
“希茨菲尔姐姐!”
就在她略过这段异象,开始想格列夫人怎么会出现在鸢尾花街221号那栋房子里的时候,熟悉的裙子被拉拽的感觉从下面传来。
低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男孩乔伊。
天气冷,这次他真流了鼻涕。希茨菲尔低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用手指将鼻涕抹掉,然后用一种很自然的,很本能的姿态伸向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