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
“你知道吗，我有了一个小弟弟哩。”
“真的，在哪里，我要去看。”
“明天就去。先给他买礼物。”
第七章
林峥的小弟弟名林嵘，只有两个多月大。林海啸原想在孩子生下来前举行婚礼，但是陈秀珍早已大腹便便，怕有什么不测，林海啸索性决定在孩子满月时结婚。宾客们既喝喜酒又吃红蛋，人生两件大事并作一次举行，不亦快哉。
小林嵘出生后五天，林峥与父亲一起去医院接母子俩回来。
当林峥第一眼看到那个全身红通通、扎手扎脚的小娃娃时，不由在心里怪叫一声“怪物”，看第二眼时林峥又觉得“真是好丑”，看第三眼时才觉得“还是蛮可爱的嘛”。
走的时候，陈秀珍讨好似地把林嵘递到了林峥手里，再由林海啸扶着她走出医院。
林峥一路上战战兢兢，用两臂托着襁褓里小小软软的物体，生怕不小心摔了他、碰了他。怀里的小东西小脸皱着，微微地睁着眼，小嘴吧哒吧哒。
林峥不由得惊奇于造物的神奇，那一瞬间心里涌上感动几乎让他热泪盈眶，这就是我的弟弟啊，可是那份激动却类似于做了父亲的感觉。抱紧了怀里的小娃娃，林峥在心里说，“哥哥会爱护你一辈子的。”
林海啸举行婚礼时，林峥借口准备考试，并未参加。考完试，林峥决定去看看林嵘和继母，小家伙应该会变得好看一点了吧。
第二天艳阳高照，林峥自行车上坐着欧阳宁儿，专挑警察罕至的小街小巷窜，一路狂飙到了商城。下得车来，欧阳宁儿昏头昏脑，胡行乱走，竟迫使一对手拉手的情侣放开手，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林峥上前一把拉住他，拖了他手扯进商场，路人见了不觉好笑可爱的两个大男孩，却不知两个大男孩中的一个欧阳宁儿正为这公然的拉手脸红不已，挣又挣不开，只好由林峥去了。
“宁儿，你说该给嵘儿买什么好？”
“嗯，就买长命百岁的银锁银镯什么的好了。”欧阳宁儿作出一付很在行的样子。
到了银饰、玉器柜台前，两人看花了眼，最后，挑了一对刻有长命百岁字样、坠着小铃铛的小银镯。
本来欧阳宁儿还要买一个小项圈的，林峥反对，说戴上了岂不是象小狗一样。
“对啊，嵘儿是小狗，你是大狗。”
“嘿嘿，我是大狗，那你就是狗老婆了。”
……
“哇，救命啊。”
“你怎么还不走？”礼物都买好了，这家伙怎么还留恋不去。
林峥不语，伸手扯他过来：“宁儿，看看戒指。”
林峥让售货小姐拿出一款戒指，那是个上面有菱形花纹的男式白金戒指，式样典雅大方，趁着欧阳宁儿发呆的功夫，林峥把那个戒指套在了他右手无名指上，左看右看，连声赞好。
“啊，这个混帐！”欧阳宁儿连忙将戒指脱下，还给售货小姐，将林峥拉走。
“宁儿，等我自己挣了钱，我就给你买戒指，我们一人一个。”林峥贴着欧阳宁儿的耳朵悄悄说到。
“你胡说什么？”一向大咧咧的欧阳宁儿脸红了，极少出现的害羞样子让林峥直要呆掉。
“走啦。”欧阳宁儿生气地大叫，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了满心的欢喜。
到了家里，林海啸因公司有事不在，只有陈秀珍和她母亲在围着林嵘打转。一见他俩来了，喜不自胜，连忙招呼，欧阳宁儿匆匆应答后，就扑到婴儿床前看小娃娃。已变得白白胖胖的林嵘正躺在小床上伊伊呀呀手舞足蹈。不时把小拳头放在嘴边吸吮，有几次他几乎把那小拳头整个塞进嘴里，让人惊奇于婴儿小嘴容量的巨大。
“嗬……”欧阳宁儿以老鼠看大米、猴子看香蕉的眼神看着小林嵘，口水流下却不自知。
“喂，注意你的形象。”林峥提醒欧阳宁儿，虽然他此时的形象也不太好。
“你们在这里看着嵘儿，我去做饭。”
林峥回家让陈秀珍十分高兴，看来嵘儿成了联系自己与继子感情的纽带，这小家伙生得真是时候。
陈秀珍与母亲去了厨房。房间里的林峥与欧阳宁儿各踞一边，轻拉过林嵘的小胳膊，小心地给他戴上银手镯，随着林嵘手臂的挥动，铃铛叮呤叮呤地响，很是动听。
“你看，他一直盯着我看，肯定是喜欢我。”欧阳宁儿得意地说。
“错，这么大的婴儿眼睛是看不见眼前的东西的，嵘儿盯着你可能是因为你的性质与他比较接近，都是小孩子嘛。”
“胡说八道，要不是喜欢我，嵘儿怎么会一直盯着我。”欧阳宁总是说不过林峥，这成了他胸口永远的痛。这时林嵘又在那里伊伊呀呀，仿佛在响应欧阳宁儿。
“看，连嵘儿都在响应我。”
“不，他是在说你说得不对。”
“你——”欧阳宁儿气极，扑过去掐他。林峥忙抱起林嵘作挡箭牌。欧阳宁儿立时改掐为摸。
“我抱抱。”
小心点，林峥将小林嵘交到欧阳宁儿怀里。
“他这么小，这么软，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我们这么大。”
“小孩子长大是很快的，只是某些人明明已长大了，却还象个小孩子，那才难办哩。”
“哼，你说谁是小孩子。”
“啊，我只是抒发感想，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哼。”
俩个人静下来，专心看着林嵘，不时亲亲他的小脸小手小脚，小林嵘舒服得哼哼唧唧，小嘴一咧，竟然笑了。
“将来我的小孩也要这么可爱才好。”
话一出口，林峥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因为林嵘的可爱才脱口而出，其他什么也没想。但就算是他是无意的，这也不可原谅。
果然，欧阳宁儿的笑容马上僵掉。他神经虽粗，但也知道同性恋三字的沉重。他不喜欢女孩子，但林峥却有过好几位女友。他是喜欢他的，迟钝如他也渐渐明了自己对林峥的感觉。但林峥呢，他带着笑谑的甜言蜜语是真的还是哄他玩的？他对自己的温柔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还是因为真的在乎自己。他跟自己的交往，是认真的还是仅仅尝新换口味。欧阳宁儿真的有些迷糊了。
对了，他还想到了小孩子，显然自己是不能生小孩子的。
以前自己不愿想的东西全部涌了上来，悲伤开始在心头弥漫，兴奋的心情乍然跌落谷底，酸涩得让人想落泪。
欧阳宁儿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主动追求一生一世，他还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啊。
“对不起，对不起，”林峥冲过去从背后抱着他，“我只是随口说的，我没想别的，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干吗道歉啊，你又没有错。”
欧阳宁儿垂下头，怀里的林嵘尚不知人世间的忧伤，又对他咧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