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元帅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当面发作。
停顿了好大一会儿,他使劲咽了口吐沫,才艰难地开口问道:
“刘将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作为朝廷任命的一位剿匪大将军,我不想过多地议论朝政。只一心想着为国建功,荡平天下匪寇,精忠报国,鞠躬尽瘁,尽我的本分。”
我微微点头道:“当年我的义父也是这样想的。皆因为读了太多的所谓圣贤之书,中毒太深才会如此。
我与你们不同,我生性粗鄙,从来不会循规蹈矩,因循守旧。
我从小的人生理想是长大之后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土匪,祸乱天下,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但是随着个人的成长与阅历的增多,我看到了太多的人间疾苦,变得不再那么自私了。
我现在想让天下的人都能安居乐业,老实人不再受恶人的盘剥欺压,人人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服,天下人都其乐融融,相亲相爱。
所谓不破不立,在此之前,必须不惜流血流汗,竭力铲除掉一些这世上腐朽肮脏的东西。也许这就是我今生推卸不掉的使命。”
肖大帅伸长了脖子,仍然一脸震惊地望着我说道:“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回心转意,我们没得谈喽?
你想过没有?和无比强大的大顺朝廷作对,自己最终会落个什么下场?”
我谦逊地微笑着答道:“早就想过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欣然接受。
而且老实说,我现在似乎比你还更有底气。”
肖大帅无奈点了点头,强忍怒火板着脸说道:“本帅佩服你的坦率和勇气。那我们就只能是战场上再见了。”
说完他猛的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一脸震惊的钦差马大人也连忙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我点指道:“你小子做的真够绝的,好歹留我们吃顿便饭呀!
这又要饿着肚子骑马跑回去,真他娘的难受!”
说着他使劲儿摇了摇头。
我也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我并非不懂得待客之道,提前也做了些准备,已经备好了一些粗茶淡饭。
不过看来那位肖大元帅彻底没了胃口,也只好让你跟着受些委屈了。
不过你和他不一样,我们之间有这么多年的交情,随时欢迎你来饮酒品茶。
我营中的厨师随我军征战漠北之时,还学会了一些域外美食的做法,挺有特色的。”
钱差马大人猛然一抖袍袖,昂首挺胸地仰着脖子说道:“好意我心领了。但域外那几个国家的所谓特色食品,我早就尝了个遍。
你这么不给肖大元帅面子,我以后想找个理由跑来蹭吃蹭喝都难了!那得算是通敌卖国。
这顶帽子有点大,我若还想在大顺朝廷里混,可真不敢戴!
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说完他煞有介事地迈着四方步,晃动着自己肥大的臀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我忍不住在他背后低声笑骂道:“还真把自己当钦差大人了,入戏太深了吧?你个大忽悠。”
气鼓鼓回到叙州城的肖大元帅很快就收到了那位副将高宝亮快马送来的消息:洪家军匪寇沿江逆流而上,一日便夺取了朔州。
肖大元帅顿时欲哭无泪,一边在心底暗暗诅咒朔州守将,一边饿着肚子重新启程,马不停蹄地赶回军营。
他心中深深的沮丧无人可以诉说。
那边的洪家军总是不消停,这边的劝降工作彻底无望了,等于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
无论如何,要想方设法先剿灭了洪家军,再回过头来收拾这个刺头小子。
大顺危矣,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无论他内心是否愿意,都必须尽力去做好这个中流砥柱。
争取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此刻,他已经感到了自己肩头的重担是如此沉重,完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匆匆返回大营之后,肖锦程紧急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望着铺开的地图,众人都一筹莫展。
因为朔州城紧挨江边,从水路进攻,很是方便。但大顺王朝已经没有了江南水师,而从陆路进攻,不仅要绕行很远,后续的粮草供应也会成为很大问题。
而要想等到朝廷重建水师,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就算是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下朔州。匪寇沿江逃窜,他们还是只能望洋兴叹。
小王子密陀罗终于稳稳的坐在了王座之上。
他低头扫了一眼服服贴贴跪伏在他脚下的那位大国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大国师惠特兰托满脸惆怅的抬起头来,轻声问道:“王子殿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白白错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密陀罗笑道:“我并不反对诛杀阿卡拉将士,只是不满意你操之过急。
等举行完登基大典之后,我正式成为国王。再随便找个理由,消灭他们不迟!
我听你讲过大顺有句话叫卸磨杀驴,我也很认同。但你总不能将这头驴杀死在磨道里,这样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以后谁还敢与我们成为盟友?”。
大国师摇头晃脑,面红耳赤地争辩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兵不血刃地消灭了他们,您就是这片草原上唯一的霸主,一举踏平了阿卡拉小国,我们再也不需要任何盟友了。
休养生息几年之后,我们再大举进攻大顺。”
密陀罗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我尽力稳住索隆,让他们参加完我的登基典礼后,再撤离回国。
这样我们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各种准备。
那一场盛宴便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大国师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目前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您可千万再不能摇摆不定了,必须下定决心,痛下杀手。”
这位聪明一世的大国师还是没有读懂小王子的心事。
这丝毫也不能责怪他,因为他虽然一直自认为很了解小王子,但他毕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