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那位麦克警员从外面进来,兰德警长立刻吩咐他:
“去外面询问谁在最近几天见过老维尔,把所有的人都带进来。”
“你觉得这也是邪祟干的?”
趁着这个时机,冷晴凑近格列夫人对她问道。
夫人之前的说法是……只有更深层次的腐化才能吸引其他梦魇。
但这现场看起来真的很普通,除了血腥味以外没有其他怪味。
如果是更厉害的腐化杀死了老维尔,那不是应该诞生出比那只大蝌蚪更厉害的梦魇才对么?
一点其他痕迹都没有,看着就像是普通的凶杀案吶。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格列夫人依然盯着尸体。
“做噩梦,受到邪祟的影响噩梦具现,梦魇吸食掉宿主的生命精华后破蛹而出……宿主的身体在这时就像一枚虫茧。”
“但是这个感觉却,没有腐化也没有梦魇。”
“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号。”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刚刚渡过第七天就发生这种事,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出现。”
“那是……”
“除非这是人为的腐化。”
她缓缓站起来,看向那些走来走去的灰衣警察们。
“他的梦魇被抽走了。”
第七章 不眠症
格列夫人说最后那番话的语气让冷晴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老女人给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面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面无表情,连说话的语气也毫无波澜。
但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却明显听出了她话语中隐藏的某种憎恨。
那是恨不得啖其肉、嚼其骨的恨意,虽然它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瞬间,但冷晴肯定她没有弄错。
之后的格列夫人恢复了正常,开始和兰德警长继续商讨案情的细节。而她则被夫人以“现在接触这些还不合适”为由驱赶到了大厅门口,和那些刚刚经受过盘问调查的平民站在一起。
能抽走梦魇的人……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有“超凡者”了。
冷晴默默思考着。
有“骚灵”,有“灵视”,那么肯定就会有在此基础上能够使用更强大超凡力量的人。
再根据蟑螂原理,这个国家的官方肯定不会放任这样的人不受控制。他们一定会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也许会形成某种专门处理邪祟诡异的特殊部门。
那么……不愿受这种规则约束管理的超凡者,甚至专门与规则对立,骨子里就信奉邪祟的超凡者肯定也是存在的。
如果夫人的推测是真的,这真的是一起人为制造的腐化,那么这一片的居民——包括她自己在内,很可能会被卷入到一场麻烦中去。
因为她还记得兰德警长小声嘀咕过,说类似的案件已经是第三次了。
远远看着格列夫人,冷晴在想她到底还对自己隐藏了多少秘密。
她叫格列夫人,应该是嫁给了一个姓格列的男人。
她对那个男人提的不多,只说过他沉迷研究机械魔像。
她有说过她的女儿叫安娜,多年前死于一次邪祟事故,但她有说丈夫也是死于邪祟么?
……我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如果都是的话,她那种憎恨的来源就可以解释了:即他们的死,导致当年他们死亡的邪祟事件很可能并非自然生成,同样也是来自人为。
“小姐!嘿小姐!希茨菲尔小姐!”
就在冷晴思考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用力拽她的裙子。
力道之大,如果她穿的不是连衣裙,而是短裙的话,保不齐就直接被拽下来了。
“……”她的嘴角不由一抽。
纵使她刚刚习惯这具身体没多久,自觉灵魂不契合,从里到外还算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但她好歹也知道拽女孩裙子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带着恼火转头去看。
没人。
再一低头,她看到了一个带着皮帽,身穿格子衬衫的棕发小男孩在抬头看她。
年龄不大,充其量只有八岁的样子。
“……什么事。”
尽管语气还残留着不愉快,但冷晴还不至于对这种孩子发火。
“你好姐姐!我叫乔伊!家就住在街道对面,在香水店的旁边那条巷子往里走第三个门洞!”
男孩嘴倒是很甜,手捂胸口介绍起自己,“我听大家伙都说你是个失了忆的贵族小姐……这是真的么!?你真的是贵族小姐么?”
我是不是贵族小姐,和你这个流鼻涕的小瘪三又有什么关系呢。
冷晴原本就对自己转换性别一事感到郁闷,乔伊恰好戳中她的痛处,说实话她有些不想理他。
但是她和乔伊对视,看到了他那双纯净的黑眼睛。
他的帽子明显偏大,以至于他抬头的时候需要用手扶着才能保持不掉下去。
他的衣服有明显的缝补痕迹,这一切都表明他的家庭条件不怎么样。
对于这样出身底层的穷苦孩子而言,贵族……尤其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娇艳如花的贵族小姐,应该向来只会出现在传说中吧。
冷晴的怒气消失了。
她伸手按住男孩的脑袋,隔着皮帽晃了晃它,说道:“我确实失了忆,但我不是贵族。”
她对这个世界的生活常识一窍不通,失忆是个很好的借口,她不打算放弃。
“不是吗?”乔伊的表情有些失落。
站在一群民众当中,冷晴的形象气质是很突出的。
精致的脸蛋,白皙的皮肤,没有任何老茧的手指手腕,几乎和他心目中幻想的贵族形象完美重叠。
尽管“瞎了一只眼睛”,但在乔伊看来这不算什么。
他有些无法想象,如果连希茨菲尔小姐都不是贵族,那真正的贵族该是什么样的?
“乔伊。”
看着男孩,冷晴心中一动。
小孩子比较懵懂无知,也就是……比较好骗。
她也许可以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关于夫人的消息。
“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对夫人那么尊敬吗。”
“当然是因为夫人能帮大家解决麻烦了!”
乔伊不假思索的答道。
“殡葬的礼仪非常复杂,价格也很贵,大家伙原本都是消受不起的。但夫人愿意用很低的价格提供服务,大家都很感激夫人!”
“哦……就这样吗?”
“还有……夫人知道的东西非常多,你没看到吗?连兰德警长遇到摆不平的事情经常都要去找夫人请教,足以见得她多厉害了!”
“那么你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吗?”
冷晴微微俯下身子,很认真的盯着乔伊。
“她过去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男孩摇头。
“妈妈说过,从我出生前夫人就在做这个了。”
“乔伊!你在这里缠着希茨菲尔小姐干什么吶!”
一声呵斥从旁边传来,冷晴抬头,看到是昨天白天见过的车夫。
他挥舞着拳头冲过来,一副要揍男孩的样子,吓得乔伊一翻身钻进了人群的缝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是……”
“晚上好希茨菲尔小姐,我叫约瑟,乔伊给您添麻烦了……”
车夫很是谦卑的对她弯腰赔礼,冷晴花了老半天才让他明白这不算什么,又花了老半天才得到确切的答案:乔伊就是他的孩子。
果然是落后的世界,底层人民的活动范围都很狭小。
车夫约瑟离开后,冷晴又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瘦高瘦高,留着白色胡须的老年绅士。
他似乎跟她很熟,见她看过来半抬起帽子对她点头。
“那是格里曼医生。”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格列夫人从后面走过来,抓住冷晴的胳膊要带她离开。
“今晚结束,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哎哎!”
被一路扯着回到格列家,冷晴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一群灰衣警察从楼下上来,找了个大木板把幼魇的尸体弄上去,一路磕磕撞撞的运送出去。
这些人非常勤劳,很是尽职的帮忙将粘液的痕迹也打扫了。
有格列夫人掰碎的煤渣,大部分粘液已经被渣土吸收,清理起来非常方便。
但依然会残留下淡淡的臭味,在臭味彻底散去前这栋屋子是不能住了。
格列夫人给冷晴换了个新的卧房。告诉她好好休息,一切留待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