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冷晴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等格列夫人来给她开门。wanben.info

她不知道格列夫人睡的怎样,但她……也许是因为她不久前睡过两觉,其中一觉还持续了整整40年的缘故,她完全不困。

所以她差不多是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将她觉得自己会遭遇到的所有问题都考虑了一遍。

足足等到座钟指向七点半,门外才传来走动的声音。

钥匙插入锁孔,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格列夫人推着一只小推车再次出现在冷晴面前。

推车上摆着一份闻味道像是南瓜粥的东西。照例有餐具和水。但这次冷晴注意到了格列夫人的手肘上还挂着一套全新的衣裙。

吃完东西,用墙角的水洗漱过,格列夫人将那套衣裙交给她,让她穿上。

她在此时离开了房间,使得冷晴可以毫不顾忌的替换衣物。她将这套新衣裙展开看了看,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套“年轻版”的“格列夫人式装扮”。

黑色的连身裙,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穿上后冷晴对照镜子看了看,发现这具身体还有这张脸确实穿什么都不显得难看。

深色调使得她整个人在环境里更突出了,腰肢的纤细,裙摆下露出的小腿以及脚踝曲线都更加明显。

但可能是因为项圈和眼罩的缘故,看起来有点像现代那种卖弄风骚的cosplay。

冷晴试着扯了扯项圈,发现它戴的有点紧,完全找不到有任何锁扣。恰逢此时格列夫人开始敲门,她暂时放下拆掉它的心思,转身告诉她可以进来。

“很不错。”

这一次,老女人看她的眼神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有种感觉,好像对方并不是在凝视她这个人,而是透过她的皮囊在看别的东西。

“我想起了我的女儿。”格列夫人说道,“这就是她留下的衣服。”

“她叫安娜,死于一场由邪祟引发的意外……你想好你接下来要如何行动了吗。”

“还没有。”冷晴说道,“我想先去现场看看。”

她改主意了,可能是思前想后一整夜的效果,她想先去庄园看看。

“现场?”

“就是……你把我挖出来的地方。”

格列夫人点点头,并不显得有任何惊讶。她领着冷晴离开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前厅,在门口处停留,从鞋柜里找出两双长筒靴子。

“换上。”

她递给冷晴一双。

“上山的路可不好走,就算有马车,这东西也能让你少受点罪。”

冷晴并不拒绝这种好意,她换上靴子,看格列夫人用钥匙打开前厅的大门,心里对她的谨慎又多了点认识。

她应该不是在防止我逃跑。

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连该去哪里,怎么维生都不知道,没有必要来针对我。

所以这应该不是禁锢,而是类似保护的措施。

出来时她特地看过,格列家的祖宅不算小,她们是从二楼下来的,楼道口往上仍有台阶,说明这至少是一栋三层的别墅。

但奇怪的是,从二楼到三楼,从二楼到一楼的楼道口都设置有粗钢筋焊接而成的铁栅栏门。

结合格列夫人每次开关门都要上锁的习惯,冷晴不禁蹙起眉头,怀疑她到底在防备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连待在家里都要如此小心谨慎去防备的吗?

说实话,她无法想象。

正思索着,迎面袭来了市井的喧嚣。

抬起头,冷晴发现她们已经走出了前院。面前是一条混着马车和那种古典四轮汽车的街道。

男人们不是穿着深色正装就是只穿着一件类似亚麻布所织成的短衫,妇人们穿着各类长裙,数量远远比前者稀少。

冷晴微微后退一步,使得一个应该是扫马粪的工人能将一坨不知名的黑块从她面前扫走,再次抬头,试图辨认街对面的商店招牌。

然后她发现她不识字。

……我和格列夫人交流使用的居然不是英语?

冷晴惊呆了。

语言是一种潜移默划的习惯,甚至关系着一个人如何思考。她“复生”后并未出现交流不畅的情况,致使她居然忽略了这样一个重大问题!

这下可糟了。

她心里一沉。

不管这鬼地方是不是1983年的过去的历史,文盲在这里都很难混。

“位于你正对面的是格里曼医生的药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格列夫人开始给她介绍。

“药铺的左边,有一大堆人围着的地方是邮局,你可以在那里给别人写信或者发电报。”

“药铺的右边是罗兰美人,一家香水店,老板绍利先生虽然吝啬但人还不错。”

“我们的右边是维尔家,老维尔喜欢抽烟,两个儿子都加入了本地街道的黑帮,所以我们从未被索取过保护费用。”

至于左边,左边则什么都没有了。

冷晴看的很清楚——这里有两个t型路口,格列家的位置就在一个t的右内角上,左边只是一条竖着的街道。

格列夫人带着她穿过马路,在对街朝北走了快100米,在第二个t的转角停顿,为她介绍到:“这里,金烛车行。”

不需要她说,冷晴也大致能猜到。

这里堆积了不少车子,大多是马车。人群的数量在这里大大增加了,到处都是因为排队和价格问题争执的人。

“夫人!”

两人来到一辆马车前停顿,那车夫立马溜下来对她们弯腰欠身。

“早上好夫人……这位就是您收的学徒?”

学徒?

冷晴眼角一跳。

她不太理解,实际上她从一路走来的时候就有疑惑了——那些人总是盯着她看,脸上还带着那种“赞许”的微笑。仿佛他们早早就对她有过了解,认识她一样。

“是的。”她听到格列夫人直接承认了,“从今天开始,希茨菲尔将跟随我学习殡葬业务的知识。”

“那么,发自衷心的恭喜您——”

车夫再次一弯腰,然后来到冷晴面前,以叫她有些吃不消的热情狠狠欠身。

“也赞美您,可怜又美丽的希茨菲尔小姐,希望您的记忆能早日恢复。”

“记忆?”

“啊?是的……格里曼医生都和大家说了,夫人在山间小路上捡到了一位失去记忆的贵族小姐,您连这个都不记得啦?”

冷晴僵硬着表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别说废话了,和你说好的,今天我们要去后山。”还是格列夫人搭救了她。

“好的……好的……”车夫搓着手,“还是……到上次的位置停吗?”

“不,是上上上次的位置。”

“好的……好的……我算算,来回往返26里,1里1贝克,26贝克,出城加10贝克,36贝克……今天是星期一,上山只要再加2贝克,一共38贝克。”

冷晴看到格列夫人取出4枚银色的钱币交给他。

“好的……好的……收您4歌利,1个银歌利等于11铜贝克,应该找您……”

车夫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开始计算。

“6贝克,对吗。”

冷晴实在没忍住。

她从没想过会有如此愚笨之人。

“是的……是的!您说的对,就是6,看我这记性,明明之前不是没跑过,居然把算式忘的精光!”

车夫用看神祇的眼神瞪着她,还是格列夫人再次催促,冷晴才得以摆脱尴尬,跟着她一起登上这辆马车。

出城只用了不到10分钟,可见格列家确实在黒木市的边缘位置。充满颠簸的路途上,冷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都计划好了?”

“是的。”格列夫人低着头,正在浏览车上的报纸。

“我并没有答应要当你的学生,跟你学那些殡葬的玩意!”

“但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她的声音依然平淡:“如果想要安稳的在这里生活,你还缺少一门普遍受认可的谋生手艺。结合所有情况看,你除了给我当学徒外没有第二条路。”

“除非你愿意去站街。”

“……”

“你愿意吗?”

她翻眼朝向对面的少女,看到她嘴角一撇,微微扭过脸不再看来。

一路无话。

在一处荒山野岭的泥路边下车,吩咐正在擦拭一把手枪的车夫在这里等候,格列夫人带着冷晴来到一处小山丘上。

站在这里朝不远处眺望,冷晴眼角一跳,在一条小河的对岸看到了记忆中的那栋“城堡”式庄园。

它看起来破败了许多。

原本应该是浅黄色的墙壁和暗红的砖瓦,现在却都成了脏兮兮的黑绿色。大量的蔓藤爬墙虎疯狂缠绕着它,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嗅到那股破败的气息。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冷晴仍然吃了一惊。

真的……

希茨菲尔庄园真的跟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耗费半个小时摸到跟前,她和格列夫人站在庄园旁边的墓园里,凝视着一块灰白墓碑。

墓碑上如同描述的那样刻着‘艾苏恩-希茨菲尔,1926-1943’,前方压着一块方形大理石,边上是一把铲子,仔细看仍能看到土壤翻新留下的痕迹。

不需要格列夫人再说什么,冷晴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不同的语言。

不同的风俗。

闻所未闻的货币系统。

这一切都表明这个1983年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段历史,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全新的世界。

浑浑噩噩的回到格列家,冷晴坐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发愣,开始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对感情比较迟钝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不在乎它。

她也想过要找希茨菲尔的人问出自己父母的下落。

甚至想过如果他们还活着,重逢后的第一句话该问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那一个个铭刻着熟悉名字和时间的墓碑,破败的庭院、屋顶、桥梁……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她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么是谁埋葬了他们呢。

是谁给他们竖立了墓碑,铭刻了碑文呢。

希茨菲尔家族现在彻底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所有希茨菲尔的死亡时间都和我一样是1943年,是否意味着他们的死和我打开盒子有直接联系?

所以到底是……我打开那个盒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断凝神,等惊醒的时候,发现座钟已经指向夜里10点。

困意袭来,她转过头,看到窗边的桌子上摆着几片粘上果酱的小麦面包和一杯水。

水杯旁边还有一串钥匙——这似乎是正式接纳她的证明。

“明天得和夫人道歉了。”

冷晴摇头,走过去狼吞虎咽的吃完东西。

她本就早熟,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现在位于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么格列夫人,这个不知为何对她的来历守口如瓶,只和旁人说她是失忆在路边的贵族小姐的老女人,她就不能再尝试得罪。

她看得出来,格列夫人绝对不止一个“普通的殡葬师”那么简单。

这是她现阶段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保护伞,她最好和她打好关系。

吃完东西,洗漱过,又去卫生间顶着尴尬和麻烦方便过一次,冷晴做完最后的清洁,脱下衣裙躺好睡觉。

尽管她长睡过,但昨天加今天也有两天没休息了。困意如幽灵般伸出触手席卷了她,她觉得不消半分钟自己就能坠入梦乡。

10点半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当座钟指针快指向12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

她坐起来,有些惊奇的摸着眼罩。

她很确信,这不是失眠。

自己失眠过,知道那种感觉。失眠者整个人应该是处于一种半困不困的状态,身体时冷时热,即使什么也不想都睡不着觉。

但她现在不是。

她很困,非常的困,又困又累,理应粘上枕头就能睡着。

“问题出在你身上?”

站在镜子前,银灰发色的少女虚按眼罩。

躺在床上时,她能感觉到有一阵又一阵清凉刺激的感觉从左眼窝传递向后方大脑。

不疼,不难受,还有些舒服,正是这种感觉在某种区间上和困意抵消了,叫她完全睡不着觉。

尝试着挪开眼罩,稍微感觉到一些痒痒的刺激。

眼罩内侧还包着一层薄纱布,纱布和眼皮中间被一层红黄相间、大概是脓血的东西粘连住了。冷晴稍微用力的揭开纱布,取了干净的水用手指抹开眼皮周围的凝结物,第一次,在穿越苏醒后尝试睁开了左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只金色的眼球。如同最纯净、最完美的黄琥珀、黄宝石一样镶嵌在她的左眼窝里。就像曾躺在那只木匣里那样,通过镜面在和她对视。

“……!!!”

冷晴这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惊吓!

这只眼睛……

不!那颗眼珠子!

它——进到我的眼眶里了?

沙……

没等她仔细确认一下呢,从外面,似乎是窗子的位置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轻响。

窗户就在镜子的左侧,她本能扭头朝那边看,恰好看到一只漆黑如墨、完全不可能是人类的爪子搭在玻璃上,悄悄朝内推开了它。

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

————————

你们催了半天的新书,发出来了~

先来这么三章吧,然后每天大概2更5-6k左右。

其实这么说就隐约等于是恢复了3k的习惯,恩……这本书我会尽量尝试在原先的桎梏上再突破一下。

因为啊,这次我打算写单元剧~

ps:有些错别字不是我不知道,而是不改通不过审核,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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