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戴伦特微微抬起帽檐。
“这里好歹距离中土市不算特别远,当地没什么灾情的话,中土教区会定期派人来这里驱邪。”
“有个问题。”希茨菲尔直接问出来了,“这里加起来也没多少人,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迁到中土市去?”
“这个嘛……”戴伦特嘴角讥讽的翘了起来。
“我想这个问题由格布里纳先生回答比较合适。”
“因为年轻人不愿意走!”
格布里纳没好气的接上话茬。
“是的,如你们所见,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个彻底破败、腐朽的地方。”
“但是很多年轻人依然不愿意离开,原因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是的……他们还妄图发现其他矿藏。”
原来如此。
希茨菲尔扬起眉毛。
确实,站在那些人的角度,就算拖家带口的迁到城区,他们也很难快速在当地站稳脚跟。
留在村子里,老人和女人好歹还可以做些农活,养些牲畜。
但进城的话,强度过高的工厂活计这些人都是做不了的。
此外还要面对更高的物价……这都意味着生活成本不减反增。就算教区愿意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房屋,恐怕也没多少人会搬去城里。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贪欲吧……
想着也许巴尔维克会再次发现铜矿,甚至金矿。
如果真发现了,那么离开的人就等于放弃了天大机缘,回想起来一定会捶胸顿足,终其一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就是这种心理将当地人一直束缚在这个腐朽的地方。
就为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甚至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矿。
“那格布里纳先生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
菲斯特女士好奇的问道。
值得一提,在下火车前她就换了一种打扮风格,那些显眼的首饰已经都不见了。
“我感觉你也不喜欢这里,而且并不排斥从这里搬走。”
“我是不排斥。”格布里纳点点头,然后苦笑起来:“但我家人比较排斥。”
“这里面不包括我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哦还有我母亲。”他说,“他们知道自己阅历少,所以都愿意听我的话。关键是我的其他长辈们……我说了很多次,他们就是不愿搬走。”
“这其中也有你哥哥的功劳吧。”戴伦特问他。
格布里纳尴尬的点头。
“乔尼虽然死了,但他拿回来的金子还在。”
“这些金子坚定了我父亲——还有周边不少人继续掘金的信念。总之等会见面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提搬家的事,那时候我父亲真的是——太可怕了!”
“看来他愿意放你出来找人帮忙,还多亏了那诡异的梦。”
希茨菲尔皱起眉头。
她已经有预感,格布里纳的家人恐怕不会很好相处。
“不光我父亲,我的祖父脾气也很暴躁。”
格布里纳直摇头。
“他们很多地方都是一脉相承,极端的时候比这里的混混还可怕的多……在这一点上乔尼发起火来倒是和他们很像,我和克里斯——就是我的弟弟,我们两个倒是比较像母亲和祖母。”
“唔……”
希茨菲尔沉吟。
“怎么?”
“你们一家早先不是当地人,对吧。”
“当然,巴尔维克就不存在所谓的当地人说法,所有人都是几十年前迁过来的。”
“那你的父亲或者祖父有说过你们是从哪里迁来的么。”
“这倒没有,他们从来不说过去的事。”
“这样。”
希茨菲尔点点头。
“感谢配合,格布里纳先生。”
在格布里纳和菲斯特女士的纳闷中,又走了大概10分钟,马车在一栋两层木楼前停了下来。
这里位于城镇西北角,周围还要荒凉的多。
前院是材料房、马厩和羊舍,后院听动静是猪圈。
希茨菲尔放眼望去,看到越过后院不到十米就是一圈茂盛的丛林。
现在是黑夜,整片林子都显得十分幽静。
她刚想问是不是这里,下一刻,她眼皮一跳,露在外面的右眼好像看到丛林中有一道黑色的人影。
时间仿佛被拉长,虽然她看不清它的面孔,甚至连它到底是不是“人影”都不确定,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东西在注视着她。
夜风吹过,那道人影又不见了。
“怎么了?”
回过神,她发现其他人都已经下车。
“没什么。”
希茨菲尔也跳下车。
“也许是我眼花了吧。”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楼上还有两间空房。”
格布里纳在前面领路。
他打开木头栅栏,抬起脚驱赶一头黑色的科纳罗犬。
“去!杜威!……去!”
“嗷!嗷嗷!!”
大黑狗稍微有所收敛,但还是一直在吠,尤其菲斯特女士经过时吠的格外厉害。
“这是杜威……我们的看门狗。”
格布里纳搓了搓手。
“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它……它和我父亲关系最好,其次就是乔尼,这件事说来也很奇怪……”
“不过你们不用太害怕它,它只是第一次闻到你们的气味,过几天之后就会……”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希茨菲尔靠近的时候,那头强壮的科纳罗犬居然闭上了嘴,夹着尾巴缩到狗窝里去了。
“这个可以之后再说。”
希茨菲尔也注意到了这一异象,她赶忙试图岔开话题。
“我觉得,既然现在还不算特别晚,也许在上去之前我们可以去那条乔尼出事的路看看。”
“还有乔尼的尸体,你们把尸体怎么样了?”
“啊?”格布里纳嘴角僵硬,“在……给警察看过后就下葬了。”
“没有处理过?”
“没有……没人敢处理。”
“也就是说基本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下葬的时候就什么样。”
“是这样的。”
“那么我想把他挖出来。”
希茨菲尔很淡定的说着让人震撼的话。
“现在是冬天……这么点时间尸体应该不会腐烂变质,也许挖出来还能注意到一些细节,这对侦破案子都是有帮助的……”
“不——你在做梦!!!”
前面传来一声咆哮。
众人转头,看到一个头戴草帽、腰间系着麻绳的农夫正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把长筒猎枪。
“乔纳-格布里纳。”
格布里纳头疼的捂住太阳穴。
“我的父亲。”
“你们是什么人!?”
农夫举枪,一一瞄过除了格布里纳外所有人的胸口。
“看到我手里的家伙了吗?”
“不想吃枪子就滚!从这里离开!!”
“阿爸……”
格布里纳连忙拦住他。
“别这样……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吗?他们是侦探,是来帮助我们的人!”
“侦探?”
农夫眯眼盯着希茨菲尔。
“……她?”
他记得挖尸体就是这个女孩说的,对她没有一丝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