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回到京城,除了见皇帝外,还往内阁送去了一堆的奏本。

对于南直隶东林书院逆党大案的处理结果。

很多人,如曾经在东林书院讲学的**星、刘一燝、邹元标都已经同一日在菜市口上领了一刀。

而如今魏忠贤的这堆奏本,就是要给此事盖棺定论了。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杨涟啊。”

翻看着手中杨涟一道由杨涟上奏的奏章,毕自言摇头叹息道。

南直隶的东林书院逆党案,牵扯甚众。

起头是东林书院僭越用皇木为柱,然后锦衣卫顺着这条线往上查,就查到了监督漕运,负责皇木进京的李三才。

而后,以查船厂为由查李三才的杨涟、吴亮嗣、李征仪三人也被顺理成章的牵扯进去。

现在毕自严手中的这道奏本,就是杨涟对三船厂窝案的一个汇总,其最终结论也很明确,坏事儿都是李三才干的,所有的黑锅都让李三才去背了。

虽然对最终的结果早就有所预料,但毕自严此时看着杨涟的奏本还是有些失望。

往日,他也听说过杨涟磊落负奇节的大名,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是只有失望。

和吴亮嗣、李征仪等人的奏本相比,杨涟的这道奏本,完全就是在甩锅。

不管是能不能查的清楚的旧事,一股脑的都往李三才身上栽,也不管往日是不是他们这些人给李三才鼓吹什么有才,需要举证实例的时候,通篇都在大谈什么宽仁心性,突出的就是一个双标,一看就是不个能做事的。

拿出一张白条,在杨涟的奏本上写上【不食人间烟火气】后,毕自严将之放在了身侧的箱子中。

这些都是要送于皇帝亲阅后,再转送刑部拟判,然后宣读天下的。

杨涟写的这玩意儿,让皇帝看前还是先给打个预防针吧。

“送南苑朱批吧。”

叹了口气,毕自言令人将一堆奏本都送完了南海子。

站在文渊阁的大门外,看着几个小太监抬着箱子离去,毕自严只觉得自己的脑阔疼。

杨涟想做什么,毕自严清楚的知道。

他在保护自己的资助人。

杨涟的前半生,就是一个穷秀才的典范。

五岁就学外塾,性敏慧,书过目辄成诵,塾师奇之。

万历十四年,娶张氏为妻。

万历十六年,杨涟以“增广生”成为“补邑弟子员”,成为秀才。

说白了就是一没背景,二没家势,也不知道是谁看上他的才华了,给弄了个吃朝廷饭的廪膳生身份,还不是国初定下名额之内,而是后来朝廷财政宽裕,增加进去的。

然后,就是杨涟悲苦的上半生。

万历二十二年,其父杨彦翱于去世,按例丁忧三年,失去乡试机会。

万历二十三年,原配夫人张氏去世。

万历二十五年,丁忧期满,娶詹氏为妻。

万历二十六年秋,乡试失利,陷入忧虑和劳累中,一病不起。

而就在此时,杨涟的命格,他突然就好了起来。

此时,顾宪成被贬还乡,在民间广植党羽,每遇东林诸多大佬开大会,杨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赶到无锡,与东林诸君子探讨性理之学,共商治国之道。

说穿了,就一个字,舔。

用了十年时间去当舔狗,这一舔,就舔出个大好官途。

万历三十五年,杨涟以“遗才”获得乡试资格,中湖广道第四十六名举人,同年中进士,于礼部观政,而后出任常熟知县。

同样是在万历三十五年大计中,又以廉吏第一为由,升迁入京城,任户科给事中。

然后,这位杨涟就又没声响了。

万历后期的朝堂狗斗,那里是他一个初入官场的小白能玩的转的。

申时行、王锡爵、叶向高、方从哲,无论是哪一个,身边都党羽众多,门徒遍地,都不是他杨涟这个铁头娃敢顶撞的。

就这样,一直到历史上的天启登基,借着移宫案的东风,杨涟才算是将自己的人设立了起来,成为东林党的双花红棍。

不过现在嘛。。。

看看杨涟这做事水平,毕自严心里就直摇头。

杨涟在他的心里,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蠢材。

他对李三才的调查结果奏章,和吴亮嗣、李征仪等人的一起送到皇帝那里后,恐怕杨涟就又得被送到不知道那个县当教谕了。

吴亮嗣的奏章,是严格按照皇帝的要求,查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有明确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就算是时间久了的查不清楚,吴亮嗣也清楚的标注了出来,突出的就是一个客观公正。

而李征仪,虽然这人自新皇登基后,还没进过京城,领略过皇帝的奏章要求,但却也尽可能的做到了客观公正,没有为了弹劾而弹劾,清楚的说明了问题,同时还发挥主观能动性,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式。

而反观杨涟呢,通篇的大道理,字里行间的都在劝导着皇帝什么仁义礼智信。

作为看皇帝朱批最多的人,毕自严心中已经给杨涟的官涯判了死刑。

而后,果如毕自严所预料的那样,当日傍晚时分,皇帝对这次南下查案众人的处理就送了回来。

怎么判,交给了刑部。

派遣南下的众人里,三个钦差。

吴亮嗣升任左都御史。

李征仪升任刑部尚书。

杨涟,发回原官地,还是郓城县教谕。

“杨大洪啊,杨大洪。”

看着邸报上钦差三人组的后续官职通报,坐在自己家正喝粥的叶向高是直摇头。

自他走后,东林这都培养出些个什么歪瓜裂枣。

这种读书把自己读傻了的玩意儿,没海瑞的本事硬学海瑞的作为,海瑞那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学习的吗?

他中进士那时候,海瑞可还活着,他可是听着海瑞的故事长大,还拜读过海瑞的奏章,那海青天的奏章,字里行间可都是民间疾苦,言外之意俱是百姓民生。

这杨涟呢?

活生生的就是个书蠹啊。

放下手中的邸报,叶向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

天启皇帝登基至今也已经有个两年时间了,他站在干岸上,也算是将小皇帝的性子摸的差不多了。

这次东林书院的事儿,叶向高心疼吗?

肯定心疼,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被东厂查抄,送到了京城来,造孽!

不过,心疼之余,叶向高更多的是庆幸。

他当初,也曾在东林书院讲学,被泰昌召进京师前,还曾在哪里教过几个学生。

不过在处理东林书院逆党的过程中,却不知为何,他的名字被从书院讲师的名单上抹去,让他没跟着一起被当做谋逆之徒,像那孙慎行一般,全家都被送到辽东砍大树去。

然后在庆幸之余,叶向高也在思索着一个问题。这东林书院的事儿是结束了,后面还有没有皇帝刮起来的妖风了。

要知道,东林党,可不止是东林书院这一个窝点啊。

想到这里,叶向高从桌面上抽出一封信纸,开始给一些个亲朋好友去信。

最近这几年里,都夹着尾巴做人,可别上蹿下跳了。

他有预感,接下来不是皇帝提,就应该是毕自严这个首辅来提,东林书院的事情是结束了,但书院的事儿恐怕朝廷不会这么就轻松的放过去。

然而,令叶向高疑惑的是,从魏忠贤代为呈递了一堆的奏本,一直到他再次起程南下,朝廷上都没有收到关于书院的奏章。

叶向高不知道的是,此时,不管是皇帝,还是毕自严,都顾不上对书院进行一个处理。

皇帝忙着在南海子练兵,为拆分南直隶做准备。

而毕自严则是忙碌着挑选各种良吏,为新政的扩大而准备。

两人都顾不上一些个跳梁小丑。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找不到人用的皇帝,却是又在朝堂之上点起了一把火,这把火的名字,叫做夺情。

万历四十八年秋,辽东正值苦战之际,山东人,辽东巡抚周永春之母病丧,周永春回乡丁忧。

而如今,随着山东民乱渐消,朱由校下诏,原辽东巡抚周永春,夺情起复,出任保定巡抚。

保定巡抚,换个名字就是河北巡抚。

最初北方是设北直隶巡抚管理,但在成化八年,因为辖区太大,分为了顺天巡抚和保定巡抚,保定巡抚下辖保定、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河间六府,北直隶剩下的归顺天巡抚管。

现在,朱由校实在是找不到谁能用,就打算看看这个和熊廷弼能尿到一个壶里的山东人的成色。

当然,另外的一个用意,就是安抚一下有些纷乱的山东士人之心,表示一下朝廷还是愿意相信山东人滴。

“让周永春夺情的奏章,在朝堂上吵的很凶?”

眼前放着一堆的奏本,朱由校随手拿着一本在手中拍动,转头看向刘时敏好奇的问到。

“是。”

闻言,刘时敏点了点头,肯定的道。

“工部的徐尚书、兵部的黄尚书,还有各科给事中都在反对这事。”

“礼部尚书孙如游居然没出声,那可真有意思。”

闻言,朱由校嗤笑一声。

现任的五部尚书,除了是袁世振是湖广所属的中榜外,其他的全都是南榜。

大臣们多多少少都是有私心的,谁不想给自家老乡多弄个官位呢?

“就没个人,到南海子来朝天阙?”

转头看了眼刘时敏,朱由校好奇的问到。

当年张居正夺情,在朝堂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波。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那些拼了命也要维护礼制的儒生们,还有各科给事中,此时应该都跑到这北红门外,宁愿被皇帝打屁股,也要维护以孝制天下的礼制和祖宗之法了啊。

而且,这礼部尚书孙如游不吭声是个什么鬼?

“奴婢觉得,应该没人敢来吧。”

闻言,刘时敏无语的看了眼皇帝。

现在谁还敢搞朝天阙那一套,是膝盖不想要了,还是想搬砖了。

“传诏下去,三日之后开大朝,行大议,告诉那些反对的人,都把奏本准备好,仔细的想一想,为什么周永春不能夺情。”

“奴婢遵旨。”

闻言,刘时敏一躬身,就向着外面走去,他有预感,皇帝这是操练皇后和京营操练的枯燥了,给自己找个事儿解闷了。

果不其然,皇帝三日后要开大朝大议,商讨为什么周永春不能夺情的圣旨一下,京城之中顿时甚嚣尘上。

翰林院中,叶向高难得的将一群人聚集在了一起,看着司礼监发来的皇帝要开大朝的行文。

“有问题。”

捋着自己的胡子,叶向高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皇帝一向是横行霸道,说一不二,越是有人反对,他就越是要做。

怎么这次居然破天荒的要开大朝对这个事情进行讨论了。

“那里不对?”

闻言,韩爌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叶向高。

“这开大朝,好好的议上一议,这不是好事儿吗?”

论治国他是不行,但若是论辩经,他一个翰林大学士还能辩不过皇帝了?

“周永春之事,皇帝恐怕是别有打算。”

松开了自己的胡子,叶向高皱眉道。

“这样,我看好翰林院的人,你去与国子监的公鼎说上一声,让我们的人都别在明天的大议上出声。”

“这是为何?”

听到叶向高的话,天启元年恩科的状元郎,依惯例授翰林修撰的文震孟不解的开口到。

“这可是夺情起复,大坏礼制,该得天谴之事啊。”

“胡说八道,你读过史书吗?哪个夺情起复的获了天谴?瞎说什么呢。”

听到文震孟的话,叶向高怒视过去,呵斥道。

“前朝二十三史且不说,你连我朝实录都不看的吗?”

“我大明太祖、成祖之时,自阁臣以下,俱是一体夺情,时间久者也才六月丧假,有谁夺情起复被天谴了?”

“这。。。”

听到叶向高的话,文震孟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文采斐然是不错,但江南的文风懂的都懂。

用熊廷弼的话说就是本地士子沉迷诗文、不看《性理大全》《通鉴纲目》等书、好浮躁之词,无真才实料。

“可是。”

虽然回答不上叶向高的问题,但文震孟还是争辩道。

“夺情之事,乃是人伦纲纪,君子立身之大忌,此事岂有辩驳之理?”

“你非要你就去。”

听到这初入官场的愣头青的话语,叶向高也没有指点的心思,当即挥手道。

“现在就去,快去。”

“去北红门外磕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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