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姑娘正站在那里。
虽然是初夏, 但是她却还穿着一件斗篷, 黑色清透的兜帽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依稀能看见乌黑的发色, 苍白的下巴和樱粉色的双唇。
她的视线尽头有一辆马车, 这马车和尉迟家的一条车队来说无疑是简陋的。
贺家虽然祖上出过大儒,乃是书香世家,但名声清贵大多数时候都伤钱啊。
而这样的婚事, 都还是她暗中帮姐姐虞梓柔争取来的。
否则按照那位继室虞夫人的想法,姐姐恐怕得和她一样, 通过婚事为虞家赚取些好处才行。
至于她和姐姐婚后的生活........反正也不是这位继室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自然是没人理会的。
想到这, 虞梓瑶露出一丝冷笑。
不知道她离家的时候,给虞夫人和虞大人的好东西他们还喜欢吗?
她过分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指动了动, 她纤细手腕上的银镯子慢慢分开,竟然是一条细小的银蛇。
小蛇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尾巴缠住了小指,舔舐着主**肤。
毒巫身上远比常人偏凉的体温让小蛇很是喜欢。
前面大路上的马车不断前行。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贺远注意到夫人微微蹙眉, 赶紧问道。
边上因为车厢晃荡,而迷瞪眼的老夫人赶紧睁眼,紧张兮兮的看向虞梓柔的肚子。
“不舒服?是不是马车太颠簸了?肚子疼啊?”
“不是的,娘,别担心,我肚子不疼。”
虞梓柔看婆婆急切的样子, 赶紧说道。
贺家子嗣不旺,这一代就只有丈夫贺远一个活下来的,虞梓柔的婆婆自从她被诊断出有喜以来,都一副神经紧张的样子。
“那是怎么了,可是想吐,还是想吃东西?”
“娘,我很好,孩子乖得很,一点也不闹人。我就是........”
虞梓柔想要叹气,但是又想起怀孩子的时候不能老是叹气,赶紧憋了回去,只是面色依然忧虑。
“我就是担心我妹妹。”
贺老夫人摇摇头。
“你妹妹那个病,怎么是老天作弄人啊,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生了那样的怪毛病。
不过你也别太伤神。
你看看,那尉迟侯府给我们家暗中送信是为了什么?
不还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
“是啊,梓柔。
尉迟家应该不会亏待你妹妹的。”
贺远也跟着安慰。
这个世道,梓瑶有尉迟家的庇佑,已经很好了。
可是梓瑶的那个病.......倘若有一天尉迟家厌烦了梓瑶该如何是好?
虞梓柔点点头,垂眸没有多说什么。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贺老夫人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看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
她不由问道。
“老马啊,还有多久能到?”
被她称呼为老马的是个精瘦的老头,正在坐在外面甩着鞭子赶马车。仔细看,他的右手只有两个指头,从中指到小指都没有,看那伤口似乎有些年头了。
他是贺家的老仆,本是个多年前战场上退下来的小兵。
当然贺家再穷也不可能就一个仆人,她家的门房和洗衣做饭的仆妇是一家子,两个儿子是贺远的书童和家里的随从。
只不过他们本就是皇城的百姓,还是雇佣的并不是家仆,这一家人并不相信贺家的话,也不愿意跟着贺家离开。
于是上路的除了贺家三个,就是这一个老仆了。
老马心里自有一杆秤,听了老夫人的询问,立马就接口道。
“不远了,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世道乱了,不知什么时候,流民多了起来,强盗土匪也多了。自然要小心谨慎一点,能不夜宿野外就不夜宿野外。
在前面村子借宿的时候,贺家就和那边的村民打听清楚了。按着道路往前走,大概天黑之前可以看见另一个村子。他们今夜将在那里借住。顺便修整一番。
别的不说,车上还有个孕妇呢,总不能一直颠簸劳累的,要是把孩子颠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虞梓瑶一路远远的追在后面,虽然她人两条腿跑不过马车四个轮子,但是好歹没有跟丢。
尉迟家本来是想着带贺家一起走的,但是显然贺家有自己的想法,似乎是想要去投奔在泽州的亲戚。
但是相比贺家不知道什么样的亲戚,虞梓瑶更相信自己,虞梓柔是她认可的唯一的血缘至亲,她决不允许虞梓柔有任何闪失。
希望信有用,如果不行的话.......
虞梓瑶皱眉沉思。
那她就把人打晕了拖到通州去。
反正这两天休沐,她有足够的时间。
“阿嚏!”
贺远打了个打喷嚏,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可是昨夜受了凉?”
虞梓柔看向丈夫。
“没事。”
这时,老马吆喝了一声。
“咱们到了。”
虞梓柔掀起帘子好奇的往外看,这是一个比较小的村子,也不过十几户人家,个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像个满是补丁的大口袋,有的甚至没有衣服穿。
而且还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活泼模样,鼻涕流出来也不擦,一双因为面颊凹陷而过于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
虽然是夏季,热起来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讲究,但是不讲究和穷得没衣服穿却是两码事。
上一个村子的村民虽然也面色蜡黄,但是也没这么穷吧?
她对上其中一个孩子直勾勾的眼神,心中不知怎么有些慌,下意识的放下了帘子。
随后她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之前莫名的不喜和慌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怜悯,这世道啊.......
可惜他们家也自身难保,又哪能帮得了他们呢?
虞梓柔没有再掀开帘子,只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而贺远则是在进入村子没多久就下车,询问可以借宿的人家了。
等到虞梓瑶跟上来的时候,村里的大道上已经没有马车了,想必是已经找到借宿的人家了。
同时,天色也慢慢昏暗了下来。
本就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现在天色暗了,也没人在外面瞎晃荡,都各回各家吃晚饭去了。
村子里的土路上就没人了。
虞梓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余光不经意的扫过路边上的田地里的专家时,她顿住了脚步,随后迟疑的走了过去。
远远地看上去,麦田一片的小麦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但是上手一摸那麦穗就出问题了。
虞梓瑶皱起眉头,看着手中的麦穗。
怎么这么瘪?
如果是曾经那个五谷不分的她或许就直接路过了,但是她好歹在这个世界呆了四年了。
虽然莽州的梯田种的是水稻,但是为了改善伙食,也种了一些小麦,要不然平时吃的麦饼哪来的?
也因此,这麦田粗看之下金灿灿的,但是却直愣愣的。才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换了个两个地方再看,虞梓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么大一片麦田,麦穗竟然没有全都是这样瘪瘪的!
麦子为什么直愣愣的竖着?
变黄的麦子快要成熟了,麦穗不该是弯腰的吗?
因为这金灿灿的麦穗里的种子少得可怜!
这除了外面的那一层麦麸还有什么?
再往地面看,麦田的地都裂开了。那泥土用手指一搓就成了尘土。
就算小麦并不像水稻那样需要大量的水,但是这样的土地也太离谱了吗?
麦子按照种的时间不同,成熟时间不同。
不过这一批麦子金灿灿的,看着应该也就这个月到下个月就能割麦子了。
可这一大片麦田割下来,得到的小麦种够不够明年种的都不一定。
虞梓瑶怀着沉重的心情往村子里面走去,村子一般都会有小河,小湖,或者泉水什么的,再不济水井多些。
毕竟农耕时代,种植庄稼却不得水。
这个小村子似乎是依照小河建立的,但是虞梓瑶走过去,却发现那河只有窄窄的一条,似乎随时都要断流了。
河底的淤泥露了出来,已经干裂了。
她想起之前尉迟家停留的过的那条小溪,现在仔细想来,那岸边上的鹅卵石是不是太多了?
现在想来,那估计本是一条小河,只不过是缩水了而已。
鹅卵石上沾着的绿色的东西应该是晒死的水草吧。
还有道路边的林子落叶太多了,还在树上的叶子也蔫巴巴的。
本以为是到了夏天大太阳太晒所导致的,现在想来,皇城以及附近似乎很久没下过雨了。
虞梓瑶:这个世界真的是每天一个惊悚大礼包.......
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样。
不过虽然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但是姐姐一家还得忽悠。
虞梓瑶继续深入,十几户的小村子找个马车还是很方便的,很快她就在一家人家的院子里看见了那匹马还有车架。
看这户人家似乎是这个村子最富裕的了,但也不过是三间土胚房。外加篱笆围出来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还有一条狗,却没有鸡鸭。
虞梓瑶想了想,伸手探进了自己的斗篷帽子里,她头上红黑色的蜘蛛头饰动了,拇指大的红黑色蜘蛛温顺的爬进了她的手掌心。
随后顺着她蹲下身放在地上的手爬到地面,然后悄悄顺着篱笆进去,朝着院子中那只狗爬过去。
过了一会,小蜘蛛回来了,顺着虞梓瑶的衣服爬回了她的头发上,继续装作装饰品。
而那条依然酣睡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看它在虞梓瑶进了院子还睡着的情况来看,小蜘蛛还是很有用的。
毒巫是利用毒虫的高手,脑中全是各种毒物的知识,最善于培育优秀的毒虫,毒并不只有置人于死地一种,更多的还是各种负面的状况。
比如刚刚那只咬人一口就会让中毒者昏睡的蜘蛛。
她之所以悄悄的行事,主要还是毒巫的外貌虽然也不错,但是气质上就有点........不太像好人?
所以虞梓瑶准备把她写好的信悄悄放在马车上。
这是以她本体的口吻写得信。
上面简单写着她在通州有人。
‘通州衡山华门书院的院长的师门门主,是我们两个生母的故人,华门中人能人异士辈出,绝对能在这乱世护住姐姐姐夫一家。
倘若姐姐姐夫不知道华门有多厉害,那总归听说过泽州那位治好瘟疫的夏神医吧?
她就是华门中人,现在也在华门书院。
姐姐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到那里有神医帮忙照看,岂不是更为妥当?’
没错,虞梓瑶又在自卖自夸。
贺家子嗣不旺,自然对此有些执念。无论是她姐姐还是贺远以及贺老夫人,想必都对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非常的期待。
而这个时候,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因为难产而死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虞梓瑶相信,贺家人一定和她一样格外关心她姐姐的身体状况,一个名声在外的神医的照顾显然非常诱人。
反正虞梓柔和生母,曾经的虞夫人也并没有相处多久,人死如灯灭,曾经的往事谁也说不清的。
这么想着,虞梓瑶在心里对她和姐姐的生母陈氏嘀咕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借了您的名头,不过怎么说也是为了你女儿好,勿怪啊。
轻巧的靠近车架,虞梓瑶把信纸塞进了里面。
随后她就准备离开了,路过那条昏睡的狗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狗爪子下面还有一根大棒骨。
是猪骨还是羊骨或者就是狗骨头?
奇怪,都穷成这样了,竟然还有肉吃?狗都有大棒骨啃?
不是说不能吃肉,只是这样的家境,卖了换钱肯定要更好一些吧?
不过个人的想法不同,或许人家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类型呢?
虞梓瑶收回视线,突然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影靠近。
算是私闯民宅的虞梓瑶一惊,左右看了看,转头进了棚子,里面待着一匹马,正是贺家的马。
“兄弟,咱两挤挤啊。”
马喷了个响鼻,往边上站了站,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莫挨老子。
棚子里一股怪味,臭的很,明明只有一匹马,而且还是刚刚来的,可是却熏得虞梓瑶翻白眼。
她捏住鼻子,躲在了角落,前面还有棚子堆着的干草,只要不进棚子,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
她本来以为那两个人影是晚上出来有事的村民,结果等到人慢慢走近,她眼睛微微睁大。
因为其中一个竟然是个熟人。
‘夏冰?’他怎么在这?
因为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救过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所以虞梓瑶只能将就着用假名称呼。
她本以为要再见面估计得很久,却没想会这么快,还在一个小村子里。
莫名有点偶像包袱上身的虞梓瑶哪怕自己现在不是莽山寨大当家了,但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结果就在她再次藏好后的下一瞬,那人就目光如电的超她的方向看来。
“少爷?”
行走在外,尉迟昭要求徐柯一直叫他少爷。
发现有视线盯着自己侧头看去的尉迟昭和一匹母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对上了,那匹棕色的母马看着看着,不感兴趣的打了个响鼻,扭过头去。
发现是错觉的尉迟昭收回视线。
“无事。
就是这家了吧?”
“没错,就是这家。”
徐柯面色微冷。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绕到前面敲门。
“谁啊?”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出现,随后就是一个健壮的汉子出现。看见门外是两个男性,他目露警惕。
“你们是谁,大晚上的敲我家们干什么。”
“我们是行路的旅人,眼见着要露宿野外的,没想到这还有个村子,我们便想借宿一晚行吗?”
徐柯露出憨厚的笑容。
他相貌普通,身材中等,这样的人憨厚的笑起来,很能打消人的戒心。
但是汉子却没有同意,而是皱眉摆手。
“不行,我家没有房间了,你们去找其他人家吧。”
“诶,先别关门啊。
我们也看了,其他的人家房子那也就一间两间的土房子,想着也住不了,这才来找上你家的,你就让我们住一晚吧。
我敢保证我和我家少爷绝不是歹人。”
发现汉子的视线朝着自己身上打量过,尉迟昭只是看向徐柯淡淡道。
“借宿费。”
“对,对,我们给借宿费。”
徐柯像是得了少爷的指示,赶紧掏出一锭银子。
大汉的眼睛顿时被这银子的光泽吸引住了,他迟疑了一番道。
“实不相瞒我这已经住了一家人了,倘若你们真要住,我就和我家里人挤一挤,空出一间房来。”
“可以,可以,少爷睡床,我睡地上就行。”
徐柯一脸欣喜,点头哈腰的道谢。
而尉迟昭站在他边上维持着目中无人的人设。
等到进了屋子,两人的面色才一齐冷了下来。
“.......怪不得后院有马........”
“.......尽量保护他们........”
突然门被敲响了,一个瘦巴巴的妇人端着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瘦巴巴的小孩,端着面饼子和咸菜。
“家里粮食不多,两位勿怪。
水是好水,清甜的很,咱们这样的人家,没什么好待客的,两位好歹吃点垫垫肚子吧。”
徐柯赶紧道谢。
粮食确实不多,加上两碗水也就混个水饱而已,不过出门在外,哪需要讲究这么多。
他送走了妇人和小孩,立刻就拿起饼子,一个给自己一个递给了尉迟昭。
然后他就大口啃了起来。啃了一小半,似乎觉得有些干,他端起碗。片刻又放下。然后偏头看向门的方向。
门是木门,破破烂烂的,上面有些缝隙。
“终于走了。”
徐柯冷笑,把饼子一扔,嘴一张,嘴里鼓鼓囊囊的那些碎的饼全都吐了出来,一并被他扔到了床底下。
而水当然也是同样,倒掉一半多,装作喝过了的样子。
然后他和尉迟昭佯装睡下。
“睡了吗?”
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门前,透过缝隙,里面黑黑一片,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另一个人把同伴拽走。
“还没到时间呢。你总是这么沉不住气,还怎么干大事?”
路过另一个门的时候,那个人嘿嘿一笑,给了同伴一个眼神,走到后院,他两才开始说话。
“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娇贵身子。”
“我还没尝过高门贵女的味道呢。不知道比前几天的那个怎么样。”
“听说还怀孕了........”
“这个待会再说,那个老头你收拾妥当了吗?”
“放心,一棒子敲晕了,绑了人在柴火垛里的,再说了都吃了咱们的东西了,他们醒都醒不过来,还能跑了不成?”
“那小娘子的男人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吃起来........”
男人的刻意压低的笑声在这个夜晚异常诡异。
他们却不知道在马棚里,有个看死人的视线正在一直看着他们。
虞梓瑶等到他们离开,慢悠悠的站起身,看向一边的马兄弟啊不,是马姐妹。
之前她还有些疑惑,马匹贵重,怎么没人看着?
按照常理那位赶车的马夫老头应该要在马棚睡的。
这个时候可不讲什么平等,真要算的话,人都不一定有马值钱。
而且贺家的那个老仆她也见过一面,一看就是个很负责的老人,怎么会这么疏忽?
现在虞梓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那些家伙竟然想要对她姐姐一家下手,不知道她姐姐身后有人吗?而且不是一个,是八个!
虞梓瑶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大概布制的香囊,里面是个小小的碧绿细长圆罐子。大概拇指盖大的盖子。
顿时一股淡淡的气味开始飘散在空气中。说不出的好闻还是难闻,很快就飘散了,如果不是凑近道罐口,根本闻不到那气味。
但是这对于毒虫却是一种顶级的诱惑,越是毒的虫,越喜欢这样的气味。
山野间出现了躁动。
蜘蛛从网上下来,蜈蚣从石头下钻出,癞□□转了转眼珠,吞下刚刚抓的猎物,鼓着肚子全都奔向一个方向、
一条条黑影同样从草丛和林间钻出,集体朝着一个位置靠近。
同时,虞梓瑶身上的衣服出现细碎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各色的蜘蛛、蝎子、蜈蚣从她的袖子里爬出来,爬上她的手,努力靠近那让虫神往的罐子。
就连虞梓瑶手腕上的小银蛇都开始兴奋的竖直身子,吐出了蛇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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