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一字一句的真话,在朱河听来尤为刺耳。

这是在消遣他不成?

明明是无甚异状的酒水,偏偏要以他纯粹武夫不用剑来当借口?

真是可笑!

习武尚未大成,岂敢饮酒?

也唯有这‘自甘堕落’的陈平安,才会接过阿良的酒吧!

朱河虽不清楚这陈平安究竟要干什么,但他并不准备再看着这两个家伙,将戏继续演下去了。

“朱鹿!还不带小姐走!”

朱鹿闻言,当即想要伸手去拉李宝瓶。

可陈平安横跨一步,却是挡住了朱鹿的手。

“再等等,阮师傅……”

陈平安话未说完,朱鹿眼里忽地闪过一抹狠色,接着一言不发,提起拳头就往陈平安胸口捶去。

呼!

这一拳裹挟着凛冽风声,显然已经动用了武夫真气!

若是寻常人,挨上这一拳,必定是骨断筋折的下场,少说也得在床上待上个大半年。

这对于孤家寡人的陈平安来说,简直就是奔着断他活路去的!

但陈平安却是生生受了这一拳,脸上也毫无异样。

朱鹿脸上刚闪过讶异,陈平安就捏住朱鹿的手腕,将其一拧,朱鹿整个人就不由自主,顺着陈平安拧动的方向翻折。

此时的情景倒像是陈平安这个‘官差’,抓住了朱鹿这个‘蟊贼’一般。

被陈平安一招制服的朱鹿,立即挣扎着试图脱身。

但奈何陈平安的手,就宛如铁钳般,将其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以为自己二境巅峰武夫之身,拿捏陈平安这等陋巷少年是手到擒来之事,却没曾想败得如此彻底!

满脸羞恼之色的朱鹿,只能转过头来大喊道:

“陈平安,你给我放手!”

一旁的朱河,见到女儿受挫,脸色也是不禁一变。

相比于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儿,见到过陈平安与那搬山猿争斗的朱鹿,心中十分清楚如今陈平安是三境巅峰武夫之身,甚至可能走到了三境的极境,有望争一个同境最强之名。

这些话,他不是没跟自己女儿朱鹿说过,奈何朱鹿根本不相信年纪比她小、资源没她丰富的陈平安,能有此造化。

毕竟在她心中,武道天才可以是李家二少爷、可以是杏花巷马苦玄,但绝不可以是泥瓶巷的陈平安!

若是这等泥腿子,都有比她还要高的武道天赋,那她朱鹿又算得了什么?

是以,朱鹿才会在刚刚,直接将朱河之前的警告,全部当成了耳边风,悍然对陈平安出手。

结果自然是不出朱河的意料。

能和搬山猿在小镇之内争锋的陈平安,他女儿朱鹿又岂会是对手?

朱河本来想着让女儿朱鹿吃些苦头也好,可当他真的瞧见了朱鹿脸上流露出的痛苦时,终究还是忍不住闪身至陈平安身边,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开口道:

“陈平安,朱鹿并非故意为之,也不是你的敌人,先放手吧。”

“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陈平安微微侧身,躲过朱河抓过来的手,然后冷漠地看着前来相劝的朱河,平静道:

“她刚刚有想跟我好好说的意思吗?”

“若我不是三境武夫,刚刚她这一拳,足以令我重伤。”

“那么你又当如何?”

见陈平安躲过了自己的出手,朱河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答道:

“若是如此,我自会斥责朱鹿,并承担起你身体好转前的药费。”

听到朱河的回答,陈平安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可被他制住的朱鹿,却是再次大喊道:

“爹!跟他废话什么?”

“快动手啊!”

闻言,陈平安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随后陈平安手往上一提。

只听咔嚓一声。

朱鹿的手腕软软地垂了下来。

陈平安放开手,直视着朱鹿的眼睛道:

“你爹宠你太甚,但我不是你爹,可没有必要让着你!”

满脸苍白的朱鹿,眼瞳里满是怒火,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一旁的朱河,见陈平安连带着他一起骂了,脸色也是瞬间沉了下来。

将女儿朱鹿从地上扶起的朱河,直视着陈平安的眼睛,沉声道:

“陈平安,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我如何教朱鹿,还用不着你操心。”

“倒是你,跟这自称‘阿良’的剑客,联合演了这么出戏,到底是何居心?”

陈平安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在今天之前,我跟阿良可从未见过面。”

“另外,朱河叔,相比于阿良,我觉得你更该关心的是朱鹿吧。”

“朱鹿今次虽是骨折,但下次再这样随意向人出拳,我可不知道丢的会不会是她的命!”

“朱河叔,所以你教朱鹿的道理,就是教她如何更快送命吗?”

听到陈平安的这番话,朱河虽然依旧感觉很刺耳,但他明白,陈平安说得没错。

若今次朱鹿面对的,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山上人。

那么朱鹿很可能会没了性命!

沉默片刻,朱河终于是说了句:

“受教了。”

【讲理成功,小份天地馈赠已降临。】

……

听到朱河低头,朱鹿顿时急得喊了一声:

“爹!”

朱河一挥手,阻止了朱鹿继续说话,然后低声斥道:

“还不明白吗?”

“陈平安今次对你,是留了手的!”

“若他真要杀你,爹也拦不住他!”

“纵使事后爹为你报仇,那又有何意义?”

被训斥的朱鹿,眼眶霎时间就红了起来。

接着一跺脚,扭头就往远处走去。

朱河看了看李宝瓶,又看了看朱鹿,心中满是纠结。

就在这时,旁边柳树之上,忽地传来了一道朱河熟悉的嗓音:

“你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朱河惊讶抬头,便见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此间的阮邛,正站在一根不过手指粗细柳枝,俯视着底下。

既然阮邛在此,那么朱河确实能够放心了。

于是朱河向着阮邛抱了抱拳,转身向着朱鹿追去。

收回目光的阮邛,看向那个斜靠白驴,就差满身写着吊儿郎当的阿良,皱眉问道:

“你是神仙台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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