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奇的神情似乎有些伤感。
“周哲,你记住,我不为联邦军备,不为海港市,不为郑家。
我只为我自己。”
郑奇坐在地毯上,倚靠在床尾,看着遮光窗外晦暗闪烁的乐土。
黯淡微光映照入她的眸子里,如星,似火。
周哲看得有些痴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活着。”郑奇又交代一句,随后闭上眼睛,融进黑暗里。
周哲没有告诉郑奇任何事。
可她似乎嗅到了什么。
“好。”
卧室昏暗,周哲没有佩戴目镜,他闭上眼感受着郑奇的存在。
灼热,动荡,却又稳定异常。
两颗心碰撞许久,却在此刻有些交融。
在新乐土,在联邦军备的大本营。
“好。”周哲又说了一个好字。
寂静无声,无声处二人紧紧相拥,拥抱于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拥抱于狭小逼仄的规则中。
寂静无声。
.........
“行动与以往有些不同,你先去新乐土南城郊傻乐修理店拿个东西。”犰狳的机械声音万年不变。
“好,你说说细节。”周哲乘坐了一辆黑车,由椰蓉操控,平稳地驶向南郊。
窗外依然是缤纷梦幻的街道,行人们的服装五颜六色,科技感十足。
“外务服务器同样在联邦军备总部,只不过位置偏僻,又有独立的大门。
你不能以现在的身份进去,而是需要变更身份混入,找准时机动手。
至于具体细节,随机应变。”
犰狳说完了,却等于没说。
“是不是有点草率。”周哲颇感无奈。
“放心,失败了也能跑,我俩保你的命还是没问题的。”
“是啊,不要想那么多,犰狳说他还有秘密武器呢。”开车的椰蓉在显示器上给周哲比了个心。
“什么秘密武器?”周哲很无语,他觉得犰狳有些过于自信。
可他知道,联邦军队这个庞然大物,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能搞定。
“等会再说,还没落实呢。”犰狳敷衍道。
黑车一路开向城南,几人闲聊着,花了不少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周哲下车,看着四周的环境,眉头微微皱起。
几乎每个街巷里,都躺着磕嗨了的人。但他们的行为举止跟海港市那些瘾君子不太一样。
海港市的瘾君子基本都是在原地发呆。而新乐土这些,却是到处唱歌跳舞,神情怪异,形如鬼魅。
“联邦东部特有的‘幻梦’,磕了之后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比‘感官迷药’还刺激。”犰狳热心地科普着。
周哲又看了几眼,便不再理会这一切,进入傻乐修理店。
修理店普普通通,杂乱无章,到处都是机油与灰尘。但老板却异常干净。
“你要的货。”老板开口同时,递过来一个包裹。
“走吧,去车里再看,节约时间。”椰蓉催促道。
拿着包裹回到黑车,椰蓉迫不及待发动,周哲拆着包裹问道。
“为什么不派个无人机送来呢?之前你那个密钥不就是。”周哲边拆边问。
“不行,这里的审查太严格了,你万一被发现了,这层身份好歹有说法。”犰狳回道。
周哲已经打开了包裹,拿出一个皮质的面具,看起来有些松散。
“面具?怎么用?”周哲对着自己的脸比划着。
“你戴好,然后找到左耳根处有一个隐藏按钮,按一下。”
周哲照做,按下按钮的一瞬间,面具如同活了一般吸附在他的脸上。
拧来拧去的触感在脸上爬着,他有些起鸡皮疙瘩。
“好了,照照镜子吧。”犰狳说完,椰蓉就已经把车内的镜子打开。
只见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亮银色的金属线由眼下延伸到脖颈,头发乱糟糟如同鸡窝。
“外务部副部长,分管外务服务器的管理工作,你用这个身份混进去,我也会尽可能抹掉你的痕迹。”犰狳解释着。
周哲点点头,闭目养神。
车辆行驶平稳。
一切都很顺利,周哲已经快要接近外务总机。
正当他准备继续前进时,犰狳的信息出现在镜片上。
“搞定了,等会有人来接应你,这样就可以抹掉所有痕迹了。”
周哲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联系线人需要这么久吗?”
“不是我的线人,是我的合作者埋的。”犰狳简单解释道。
周哲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前进。
园区外,不知名的鸟叫了几声,周哲已经做完一切离开了园区。
很顺,椰蓉获得了权限,犰狳获得了信息,而周哲获得了......
周哲什么也没有获得。
不过他并不在意,椰蓉和犰狳的实力越强,对他接下来杀那五人的计划越有好处。
.........
犰狳兴奋地穿梭于联邦军备的外务服务器中。
揭开“祈祷者”身份的时刻到了,就算不能直接找到,但距离真相也不远了。
那个线人自然不是“祈祷者”埋的,他还不至于蠢到自己坑自己。
而是犰狳很早很早的时候,以另一个身份安插的间谍。但因为联邦军备制度森严,总部保密级别过高,犰狳一直没什么机会联系。
此次周哲肉身入园,犰狳终于重新接入了间谍的通讯设备。
兴奋的犰狳在服务器里快速翻找着,他喜欢大部分精力用来工作,而永远都会留一小部分算力,让自己思绪飘飞。
间谍的忠诚度很高,理由很简单,联邦军备杀了他的至亲。
“找到了。”犰狳的数据流微微波动,于外务服务器中,发现了“祈祷者”的信号频段。
破译,进入,犰狳期待着结果。
忽然弹出一个链接,犰狳虚拟了一个身份点了进去。
“我知道你还是会调查我,但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我们虽然目标不同,但过程却一致,都是要推翻联邦的统治。
你可以继续调查我,但请相信我,这是徒劳的。”
没有名字,没有备注,没有形象。
一串语音过后,链接自动销毁。
而犰狳早已五内俱焚,他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中转服务器烧毁,被波及到的椰蓉急忙赶来“灭火”——
给犰狳塞了一堆电子相声笑话脱口秀。
“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情绪?”椰蓉关切地问道。
清理完垃圾的犰狳已经冷静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被人耍了,这还是第一次。”
.........
兰家家主坐在主席台上百无聊赖,前面其他领导正在发言,他位于第二排,四下扫视。
无聊的时候,他总喜欢观察别人,尤其是观察别人的“气运”。
“气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坐在他前面的张源,紫气升腾仿佛直插天际,标准的帝王气魄。
他周遭的其他领导,有的偏红,有的偏黄,但都属于大气运者。
至于下面那些听讲的人,就驳杂不一了。
当他的视线扫过郑奇时,他注意到,郑奇原本淡红的“气运”,已经快要接近正红。
兰家家主想到了第一天上午,坐在郑奇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个他多看了一眼的男人。
一个没有气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