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夏晚栀今天算是领教了。
“好久不见。”毕竟吃着人家里的甜点,夏晚栀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不久,昨晚刚见。”谢祁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端着杯子走到咖啡机前现场手冲了一杯新的咖啡。
浓香四溢。
夏晚栀倏然抬头,一半不可置信,一半恍然大悟。
他知道昨晚那个人是她?
他昨晚居然知道那个人是她!
夏晚栀搁下手里的叉子,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阴阳怪气一声:“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谢家哥哥梦游了吧。”
谢祁延端着热腾腾的手冲咖啡路过她这儿,倒也不意外她不承认,于是只睨了她一眼,便径直回了茶几桌旁。
他与夏晚栀的关系向来如此。
她讨厌他。
他也看不惯她。
夏晚栀大概能猜到他昨晚能认出她的原因,如今他回了北城掌控谢家,怕是对这个圈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夏家破产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两个人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互不干涉,默契地将对方视为空气。
直到周煜过来,将这段长达半个小时的安静打破。
“栀栀,你怎么在这吃……”前脚刚踏入餐厅,周煜在看到谢祁延后话锋一转,表情瞬间变得谦恭,“表哥!你也在这儿。”
谢祁延视线微抬:“嗯。”
谢家老爷子膝下共有三子一女,谢祁延为长子所出,亦是家中长孙。
只不过,谢家长孙,被冠以私生子的名号。
世家的孩子大多都一起玩,但谢祁延从小就因为私生子的名号被人唾弃,只有周煜逢年过节来谢家时肯与他搭话。
这也是谢祁延对他人冷漠,却唯独对周煜态度还算过得去的原因。
“我来找栀栀。”周煜摸了摸后脑勺。
谢祁延搁下杯子:“那我走?”
周煜急忙摆手:“不不不,表哥你坐,我带栀栀到外面。”
夏晚栀:“……”
谢祁延轻哂:“随意。”
夏晚栀是被周煜拽着手往外拉的,细白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察觉到周煜的手心有汗,夏晚栀眉头轻皱:“你怕他?”
周煜微怔,否认道:“我怕他做什么,我是担心他为难你。”
“不至于。”夏晚栀收回手,垂眸揉了揉手腕。
“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见到谢祁延尽量躲远点。”周煜了解夏晚栀的性子,微微倾身扶着她双肩,语重心长,“工作室要搬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去找他没有用,栀栀,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比星耀大厦更好的地方。”
夏晚栀看着他的眼睛,企图读懂他现在的情绪。
手心出汗,眼神漂浮。
这分明是他自己在害怕谢祁延。
“知道了。”夏晚栀轻叹,抬手拍了下他肩膀,“别担心,我不招惹他。”
与其说周煜怕他,不如说是他周家怕谢祁延在整顿谢氏的时候不给周母留情面。
生意场上的事儿,多少有点不干净。
周煜缓了缓神,笑着牵起夏晚栀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里返回正厅。
一直到中午开餐,谢祁延这个新上任的家主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欢闹的氛围瞬间下降到一个冰点,谢家大大小小都绷着一张极为难看的脸。
谢祁延进来那刻,除了谢老爷子之外其余人都站着,夏晚栀被老爷子热情安排坐在他身边,就这个视角看过去,谢祁延现在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面瘫。
“都别站着了,坐吧。”谢祁延不说话,老爷子便做主发话。
夏晚栀不喜欢站,闻言利落往下一坐,这一坐下,才惊觉不少人往她这边看过来,像是倒吸一口冷气。
谢祁延眉目清冷,抬手卷起一截衬衫衣袖,露出一小节冷白的腕骨,落座时语气微沉:“坐吧。”
众人一一落座,夏晚栀抿了抿唇,心道谢祁延夺权之后,这谢家氛围倒是更死气沉沉了。
虽是家宴,但席上愣是没有人敢闲聊几句。
只有夏晚栀跟谢檀在交头接耳讨论哪个菜更好吃。
另一桌上,周煜目光沉沉盯着满是笑容的夏晚栀,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和挫败。
主桌上,老爷子坐在主位,而夏晚栀和谢祁延一左一右。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晚栀是谢家孙媳。
“你想让夏晚栀听话,可她从来就不是听话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懂事坐到你外公身边。”周母收回视线,在桌底下暗暗拍了拍周煜的手背。
周煜沉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外公不过是心疼栀栀现在的遭遇罢了,妈,吃饭。”
他端庄自持,覆在腿上的手却青筋暴起。
一直到午宴结束,夏晚栀跟谢檀玩得开心,没注意到周煜这边的异常。
反倒是纵观全局的谢祁延,在饭后拿起手帕擦嘴时轻哂一笑。
“你倒也聪明,知道找老爷子护着比在周家靠谱。”无人的角落里,谢祁延在看到夏晚栀落单后特意上前说了这么一句。
他声音极淡,姿态不见得有多松弛,但也没刚才在用餐时显得那么严肃。
夏晚栀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谢祁延不多说,看见有人过来之后转身就走。
“幼稚。”夏晚栀冷笑。
看她落魄,所以他高兴。
高兴到特意到她跟前来讽刺一句。
此刻午宴散去,老爷子回了屋,谢祁延也不在场,几个长辈在正厅谈事儿,一群小辈便聚集在偏厅喝酒寻欢。
夏晚栀对谢家熟,抄了近路抵达偏厅时,便能听见谢家一众同辈的人搭着周煜肩膀劝诫——
“我说表弟,夏家都已经废了,你还没把那大小姐拿下?”
“是啊表哥,听弟弟一句劝,实在不行换一个呗,谢祁延这混蛋肃清谢氏,指定要把你妈踢出局,到时候你周氏想江山稳固,还得娶个有用的婆娘帮衬。”谢家老三点了一支烟,顺道也给了周煜一支。
谢家老二嘿嘿一笑:“换之前总得尝尝味道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周煜老弟二十几年的陪伴。”
周煜听着,表情有些发沉,像是有些动摇,又犹豫不决,他凑过去,朝谢家老二借了火。
夏晚栀不喜欢烟味,他以前很少抽。
但那是以前。
“不过就夏晚栀那身子骨,也不知道经不经——”
“草——周煜你干什么!”谢家老三惊呼一声狼狈站起,嘴上叼着的烟也被周煜那一杯红酒浇灭。
周煜拳头紧握,抖着唇指责:“还请表弟注意言行。”
“他娘的,周煜你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