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也的确颇有成效,但这事实上并非谢树的功劳,在询问过谢树的意见后,当时的洛州知府上疏,并未提及谢树。
所以谢树没想到,时隔四年之久,洛州水患再发,洛州知府竟然会想到他。
但谢植这模样显然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让他入住工部,谢植是大概想趁机试探他,顺便让南荣沧跟文家对上,一箭双雕。
而谢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今日的局面,的确是谢树没有想到的,不过现在拒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对上对面南荣沧的目光,谢树神色镇定,站起了身,俯身行礼。
“臣受命。”
他能想到的,身为摄政王的南荣沧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若文家真的能到威胁他的地步,南荣沧说不定反而觉得有些意思。
文家一家子纯臣武将,向来看不惯南荣沧这样工于城府,争权夺利之辈,跟南荣沧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文老将军就曾直言,南荣沧乃乱臣贼子之辈,他不屑与此人为伍,当时南荣沧圣眷正浓,诚仁帝大怒。
下令文世远驻边守疆,无召不得回京,当然,这也与诚仁帝本就不喜文家有关。
大景周边战乱频繁,所以诚仁帝就算再不喜文家,也没有动文家的念头,大景需要文家。
如果谢植想靠文家掣肘他,恐怕是打错算盘了,用完膳,南荣沧没有像往日那般留下提醒谢植他们的交易。
“安王殿下。”
走出殿门,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南荣沧扬声叫住了人。
谢树转过身,看向了南荣沧,俯身微微行了一礼,身旁原本走出殿门,长舒了口气的谢樟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跟在谢树身旁也行了礼。
“工部这滩浑水,本王劝殿下少蹚。”
南荣沧这会儿说的可是实话,六部关系错综复杂,工部掌天下工程水利,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
光一个文家,可保不住谢树,再者就谢树这个身子,别去了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南荣沧也是好心提醒,但落在谢树身上的目光,却还是有些意味不明。
他有些好奇,谢树会怎么回答,他可是很少跟人说实话的。
“我知晓了,谢亚父提醒。”
谢树俯身道了谢,浅淡的眉目没有丝毫波动,像是并不在意南荣沧的话。
依旧是出乎意料的回复,他的提醒,换来的就只有一句我知晓了。
而谢树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却一丝惊慌都没有,别说惊慌了,就连别的情绪,都难以看得出来。
工部那群滑头的老东西,不好对付,所以他才想借着此次工部侍郎的位置,肃清工部。
谢树的模样让他更加好奇了,谢树要怎么在那帮老东西手底下活下来。
今日一宴确实让他有些惊喜,看来先帝所出的,也不尽然都是些草包废物,或者窝囊废。
让他看看谢树和谢植能成长到何种地步,有时候,亲手培养出来的对手,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而此刻的盘龙殿,人都走后,谢植的脸色才真正沉了下来。
“哐当。”
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膳桌,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捡的碟子碎了一地。
想起南荣沧的态度,谢植就面色阴狠,满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包括跟在谢植身旁的王德海。
“好哇好哇,你们是不是都看见了,南荣沧他岂敢如此藐视天威,朕才是天子,混账,真是混账。”
谢植踹向面前已经倒地的桌子,发了疯似的开始砸起了殿内的摆设。
巨大的花瓶被摔在地上,正好砸在了一个小太监脚上。
一声痛呼瞬间吸引了谢植的注意,双眸充血,艳丽的眉眼扭曲不堪的谢植几步踏到了小太监面前。
“刚才是你在叫吗?怎么,你也看不起朕吗?”
面对状若癫狂的谢植,小太监吓得不轻,不顾满地的瓷器碎片,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
“奴才不敢,陛下饶命啊。”
谢植没继续说话,而是看了小太监半晌,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随即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拖下去。”
王德海会意,为了防止小太监再出声,让人捂住小太监的嘴,拖了下去。
“陛下何须如此,君终归是君,臣终归是臣,奴才瞧着今日,安王殿下倒是对陛下颇为顺从。”
想到谢树,谢植面色稍霁,今日谢树的表现似乎的确没什么二心,但谢树真正如何想的,谁又能说的准呢。
况且他这位六哥,身后还站着文家,洛州知府所言,他也并非全信,四年前谢树才不过二八年岁。
若是这个年纪就能解决洛州上下官员都解决不了的水患,他还真得多多注意这个皇兄了。
但事实如何,日子长了,总会泄露两分,当务之急,还是要好生坐稳他的皇位,还有南荣沧,他迟早有一日,要让南荣沧再也笑不出来。
回到摄政王府的南荣沧,一进书房的门,就迎上了李清连,与谢植极其相似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谢植本质上和南荣沧是一种人,野心城府不少,所以南荣沧才会觉得谢植有意思。
但李清连,眉眼间楚楚动人,身段娇弱,似有清水出芙蓉的柔媚感。
养着李清连,南荣沧的目的的确是羞辱谢植。
“王爷,您回来了,奴已备好了茶水……”
李清连话还没说完,就被南荣沧扣住了下巴,抬眼对上了南荣沧墨色的双瞳,李清连心脏直跳。
他是南荣沧救回来的,在被救的那一刻,他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南荣沧。
再者南荣沧长相俊美无俦,权势滔天,贵气斐然,是李清连此生见过最完美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心动。
打量着李清连的脸,南荣沧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但在放手的瞬间,看了一眼李清连的眼睛。
脑中闪过了另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眸,才发现,这个李清连最不像谢植的眼睛,反而有几分像谢树。
不过谢树的眼底,可不会出现这般明显愚蠢的情绪。
想着今日谢树的表现,南荣沧就有些期待在朝堂上看见这人的模样,是不是还能像今日一般,无论遇见什么,都如此波澜不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