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在向安王殿下探讨河道治理一事。”

看见南荣沧,宋珏先是行了一礼,才不紧不慢回答了南荣沧的问题,看来不是他的错觉,摄政王似乎对他有些不满。

“如果本王没记错,宋大人此行只行监察之责,这河道治理,自有孙卯和赵继,宋大人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南荣沧轻嗤了一声儿,找谢树探讨河道治理?不过接近谢树的借口罢了,宋珏那点儿心思,藏都藏不住。

不过这帮子文人,不是最爱奉行什么君子坦荡荡的话,如今看宋珏,也不过如此,但只要是人,哪里会没有私心呢。

但想到这儿,南荣沧又看向了谢树,到现在为止,他还真未发现谢树的私心是什么。

从上京到洛州,谢树从头到尾表现得倒是对谢植极为顺从,但要说谢树看不出谢植对他的忌惮和怀疑,南荣沧自然不信。

谢植为何把谢树放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恐怕谢树心底比谁都清楚,但谢树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

就连洛州水患,在谢树心底的位置,恐怕都比谢植的态度重要些。

“不知亚父在此又所为何事?”

谢树没有兴趣关心南荣沧为何三番两次针对宋珏,但他现下得进屋,整理整理近来在洛州观察后的思绪,南荣沧若一直挡在此处,他便不能进去。

“你可是还未用晚膳?我让人……”

听见谢树开口,南荣沧也顾不上宋珏了,这个时辰,谢树才回来,定然是没用晚膳的。

他已经吩咐了人备了晚膳,就是打算能与谢树一道用膳。

“还未,但不必劳烦亚父了。”

南荣沧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树打断了,他知道南荣沧的意思,所以拒绝的很快,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神色淡淡。

“宋大人,有关洛河形貌,水经注所载更详,我便不再多言了。”

没等南荣沧有所回应,谢树又转向了宋珏,言下之意,便是要送客了。

“今日谢殿下解惑,下官告退。”

明白谢树的意思,宋珏虽心下有些失落,也只能拱了拱手,又向南荣沧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看着宋珏被谢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南荣沧心情略好了些,就连方才自己又被谢树拒绝一事,刚升起来的那点儿气闷,也悄无声息地没了。

“长安,那我……”

“天色已晚,若无旁的事,我便不留亚父了。”

对待南荣沧,谢树则是直白的多,不管南荣沧是有其他什么目的,还是对他有旁的什么想法,对谢树来说,现在都不重要。

谢树冷峻淡漠的面容比如今快入了冬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让劲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难得有人能在短短一刻钟内,噎住他们王爷两回,这安王怕是也瞧出点儿什么来了吧。

拒绝的这般丝毫不留情面,倒也不怕得罪他们王爷。

但想到安王背后本就跟他们王爷不对付的文家,劲风看向南荣沧的背影都带上了一丝同情。

他们王爷看上谁不好,偏偏瞧上了安王,这若是叫文老将军知道了,怕是南疆边塞都待不住,抗旨不遵也得杀回来吧。

看着谢树比方才送走宋珏时还要冷上几分的眉眼,那双漂亮的黑眸中,连他的倒影都没有。

这会儿南荣沧才发现,谢树似乎从未正眼看过他,眼睫微垂,这是一种以示尊敬的态度,却让南荣沧心底多了点儿无名火气。

周身气息沉了沉,南荣沧敛了笑,没再说话,而是盯着谢树,目光沉沉。

劲风微微退了一步,脸色也严肃了几分,抱着剑柄的手都紧了紧。

他们王爷何时这般气息外露过,这般明显的情绪,他已经有七八年没再他们王爷身上见过了。

瞥向谢树的目光又变了变,劲风心底又把谢树在南荣沧心底的位置提了提。

“好,安王殿下倒是利落。”

盯着谢树看了一会儿,依旧找不出谢树面上一点儿波动后,南荣沧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轻笑出了声儿。

只是从这称呼中就能听得出,南荣沧这会儿的心情,算不上太好。

“摄政王慢走。”

对南荣沧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视而不见,谢树声线冷淡,一句摄政王,彻底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很显然,谢树是已经确定了南荣沧的想法。

一听谢树这话,劲风就觉得不妙,安王殿下果真是看出来他们王爷的意思了,这话可比方才那句送客之言重多了。

手指微微用力,轻微的碎裂声从南荣沧手上传来,劲风闻声而动,目光落在南荣沧大拇指的扳指上,目光微变。

青绿色的翠玉扳指,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那只价值万金的扳指,竟然裂开了。

南荣沧脸上的笑意,在听完谢树这句话后,彻底沉了下去。

摄政王?竟是连亚父都懒得再唤一声了吗?

南荣沧脸色阴沉,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劲风倒是看了一眼谢树,目光复杂,欲言又止,还是跟上了南荣沧的脚步。

南荣沧一走,谢树就进了屋,他没有时间吃饭,洛州的水患,无处安放的流民,以及因水患刻意哄抬米价的商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谢树肩上的担子。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管旁人对他的看法想法。

谢树推门的时候,金福刚好从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见着回来的谢树,面上一喜。

随即也踏进了房门,却看见他家殿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径直走向了书案。

“殿下,厨房做了鲤鱼脍,殿下可要尝尝?”

金福心底堵塞,从皇帝骂到洛州知府,不知殿下今日是否也不会再用晚膳了。

可日日如此,殿下的身子怎么熬得住,又不是铁打的人。

前几日谢树都是夜间才回,以不便扰人清梦为由,也没让他们做点儿什么吃食,幸好今日回来的早些,他才有机会问出这句话。

“不必了,吩咐下去,日后膳食一切从简。”

听见鲤鱼脍三字,谢树执笔的手微顿了顿,洛州流民食不果腹,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受天下人供养,绝不可行吸民脂民膏之事。

听见这话,金福下意识准备劝谢树怎么也要吃两口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间。

蓦然瞪大双眼,金福看向谢树,他们殿下好不容易今日早回来一回,他特意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膳食,殿下不仅不吃,看样子以后也不会让他们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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