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
不大的村子一片安静。似乎所有的生物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突然一户人家的院子中出现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先把那两个男人解决了,再去解决那一家子。”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
“小声点。”
“怕什么, 反正都睡着了。”
三个汉子手拿镰刀、锄头和菜刀, 悄悄的进入了房间里, 月光也一并进来了。
接着月色, 可以依稀看见床上和地上睡着两个人影。眼看着三个汉子举起凶器,骇人的影子在月色下越发清晰。
突然,尉迟昭睁开眼睛, 面色冷酷的起身一踹,在他床边想要动手的男人就被踹得一倒, 把另一个拿镰刀的兄弟给压在了地上。
而另一人则是被徐柯一拉一扯之下, 握着凶器的右手软绵绵的垂下来, 他痛的大叫一声,手中的菜刀当啷掉在了地上。
三个汉子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划破了村子的寂静。
“你........你不要过来。”
刚刚还一脸狞笑的三个大汉惊慌的看着尉迟昭和徐柯两人, 这下子,他们再蠢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先是暗中下药,到了深夜在谋财害命,你们倒是很熟练啊。”
徐柯面色讥讽,抓住面前大汉的另一只手, 一用力,顿时大汉又是一声惨叫。
剩下的两个大汉其一转身就跑,另一个也赶紧跟了上去。
徐柯打晕了那个汉子,和尉迟昭一齐追了出去。
“分头跑,快去叫人。”
其中的一个大汉,对着兄弟狠厉的开口。
两个人立刻分开, 一左一右的逃离。
徐柯和尉迟昭也分头去追。
恰好尉迟昭追的那个正是当时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健壮汉子,此刻的汉子哪里还有一点之前那淳朴的庄稼汉的模样,脸上带着一股子戾气,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砰!
汉子眼看自己要被抓到,瞬间踢开门跑了进去,手呈鹰爪状朝着床榻上昏睡的女人的脖子袭去。
“不许过来,否则........”
他一心想着用这个孕妇拖一拖时间,但是手才刚刚碰到那细嫩的脖子,就有什么东西闪电般的窜上了他的手。
然后就是虎口一阵刺痛袭来。
汉子一惊,下意识的甩手,就看见被月光晒得发亮的地面一只斑斓大蜘蛛正活泼的爬动着。
而他右手虎口处,出现了黄豆大可怖的黑紫色伤口!
剧毒!
汉子满面惊恐,下意识的想跑,但是脚却像是有千斤重,麻木的抬不起来,他像是一截烂木头,重重的摔在地上,全程都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尉迟昭一眼就看出这人的全身都被du's-u麻痹了。
好毒的蜘蛛。
他皱眉退后一步。
然后发现那倒在地上濒死的汉子发出赫赫两声艰难的喘息声,看向左上方屋檐的眼神越发的惊恐。
他警惕的抬头看去,正好和那屋檐房梁上垂下来的十几条毒蛇对上了视线。再看看那墙上的暗影里,密密麻麻全是嗡嗡飞舞的马蜂。
而床榻下,像是有什么被大汉的动作惊动了一样,无数蜘蛛和蜈蚣迅速爬出,几息之下似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房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变成了一个虫窟!
观看那些蜘蛛和蜈蚣的色泽,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毒蛇那齐刷刷的三角头,就知道它们全都是剧毒之物!
眼看着那大汉已经被毒虫攀爬覆盖,饶是尉迟昭不怕虫子,看见这么多只要一点du's-u就能'的小东西,也不由头皮发麻。
这样的地方,他本该立刻离开的,否则那大汉就是他的下场。可是看着那尚幼胸膛起伏的老妇人和少妇两个女人,他就不由迟疑。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犹豫救还是不救完全是多余的,那些毒虫除了弄死了那个大汉,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否则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恐怕早就死了。
它们像是有自主意识的绕开了床榻上的人,同时完全没有朝站在门口的他爬动一分。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尉迟昭猛然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斗篷把自己遮得严实的紫色衣裙的姑娘正安静的站在那。
刹那间,屋子里本来还在大汉尸体上大快朵颐的毒虫们像是流水一般朝着那姑娘奔涌而去。
虫子的速度太快了,尉迟昭甚至来不及离开,但是他也不用躲开。因为那些毒虫到了门口就分化成两股,绕开了站在那的尉迟昭然后合并成一股,把那个诡异的姑娘团团围住。
毒虫发出口器摩擦的声音,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马蜂嗡嗡的飞在头,谁知道一村子竟然都同流合污了!
而最最可怕的还是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院子竟然来了一个这么恐怖的姑娘!
真的是要了卿命了!
虞梓瑶:我只是站在这,你不用一脸我杀你全家把你骨灰都扬了的表情吧?
与此同时,本就不算结实的木门终于被撞开了。
为首的汉子一脸阴狠。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跑!”
然后终于注意到了院子里有些奇怪的动静。
嗡嗡声,嘶嘶声,还有淅淅索索的声音。
无数的毒虫瞬间散开,朝着那群村民包围过去。
“这是什么!”
“是毒虫,啊!别过来!”
“这蛇有剧毒,别被咬到了!”
一瞬间,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村民顿时慌乱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而此时,还有一些被安排在院子外面的草丛里等待的小东西们快速移动起来,很快和院子里跑出来的毒虫一起,把一群村民团团围住。
但是这些毒虫却不攻击,只是围住而已。给中间的村民留了非常大的行动空间。
这也让村民一时间没有拼死反抗,而是缩成一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咬牙切齿的盯着院子里的三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些问题需要你们来回答。”
虞梓瑶慢慢走出来,一手轻柔抚摸着另一只手上竖着身体的银蛇。月下的毒巫神秘又诡异。
“第一个问题。
你们这个村子是不是在截杀过路的旅人。”
那些村民一阵**。发现那大汉眼睛乱转,不太老实的亚子。虞梓瑶冷声道。
“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回我。”
虞梓瑶没有得到回答,她像是不在意一样,垂眸又道。
“第二个问题,你们杀了多少人了?”
“我们命苦啊,去年干旱,今天还干旱,庄稼收成不好,我们没有饭吃啊!
我们只想有个活路,有什么错?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求求你!”
一个拿着锄头的瘦老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老泪纵横念念有词的磕头,头磕在地上砸出了血迹。
其余的村民看见了,顿时扑通一声也跪下了,里面还有不少孩子,他们一声声求饶的话听的让人心酸。
但是虞梓瑶却冷漠的问了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们全都吃人了吗?”
似乎注意到了虞梓瑶的杀心,大汉跪在地上赶紧摆手。
“没吃,没吃,我们就是求财,哪会吃人啊!
其实大部分的旅人我们都放走了,如果那两位小兄弟不反抗的话,我们也不会伤害他们的。”
“对对对,我们不敢吃人,不敢吃人的。”
“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其余的村民赶忙符合。
徐柯只边上呸了一声。
“不要乱攀关系,我可没有你这样人心狗肺的兄弟!”
大汉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但是面上却一脸悲哀。没有多说一声,不停的磕头。
“姑娘,你就看在我们这村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份上,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姑娘,你可不要相信他们。
又是在食物里下药,又是半夜拿着镰刀、锄头到我们边上,总不会是来干农活的吧?
他们杀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如果我和我家少爷没两下子,恐怕也已经成了他们手下亡魂了!”
徐柯发现那个诡异的姑娘似乎并不想要对他和尉迟昭做什么,心里松了口气,看见大汉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赶紧道。
“不要放过他们。”
突然,一个头发蓬乱,衣服也是破烂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不要放过他们,他们吃人,都在地窖里面!我没骗你!”
妇人明显很害怕周身还围绕着不少毒虫的虞梓瑶,话说得哆嗦,还腿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但是她却只顾着抬头死命盯着虞梓瑶。
就像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所以........那只狗爪下的果然是人骨吗?
虞梓瑶只觉得生理上一阵恶心,虽然没人能看见她兜帽下的面容,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很生气。
大汉一惊,随后赶紧道。
“姑娘,大人,大人,她是胡说的,她是我婆娘,今天刚和我吵过架,你别相信她啊,一个婆娘的气话哪能信?!”
跪在地上的村民纷纷指责
“是啊,都是夫妻,你何必这么绝情。”
“你这个贱女人怎么胡说!”
“你这时候怎么能说气话呢。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我不是,我和他没有关系,是这三个贼人强逼我的,你们明明知道!”
妇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大汉,又怨恨的盯着那些村民,如果眼神可以',那些人早就死了。
随后咬牙切齿的对虞梓瑶道。
“其余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人,但是这个人不是,他和他两个兄弟是外来的贼人,两个月前他们霸占了这个院子,杀了我父母,把我强掳来。
然后开始截杀过路借宿的旅人。
那些村民全都是自愿加入的,他们杀了人,得了钱财行礼还不算,还把人比作两脚羊,吃的一干二净,挫骨扬灰!
除了我和我儿子,其余的人包括那些孩子都吃了!
他们全都死不足惜!”
这话剥开了这个看似宁静穷苦的小村子的另一面,鲜血淋漓,带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尉迟昭眼中的杀意越发的浓郁,他走进妇人道。
“地窖在哪?”
大汉和村民一惊,先是恨恨的看了妇人和尉迟昭去往厨房的背影一眼,随后眼看虞梓瑶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他们要我们死,我们偏偏不死,咱们拼了!”
大汉死死捏住拳头。
“虫子怕火,我们用火烧死它们!逃出去!”
说着他第一个拿走边上人的火把,朝着天上飞的马蜂和地上的毒虫熏了过去。
马蜂和地上的蛇虫鼠蚁骚动起来,下意识的避开。
“有效果!”
“咱们不怕他们!”
“谁想我们死,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虞梓瑶看着眼前的一幕,讽刺的冷笑。
不看前因后果,光是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受压迫的反抗者呢。
她没有动,任由那些村民驱赶毒虫。
只不过即使她没有出手,单用火把驱赶地上的毒虫和空中的马蜂依然不容易,毕竟它们都是受到控制的虫子。就算被熏开下一秒还是会重新飞回去。
那些村民边熏边退也没有离开多远,而尉迟昭已经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来了一堆用布裹着的肉和骨头。
一只只有大拇指大小,浅金色的蝴蝶慢慢飞了过去,它太小了,正在和其余毒虫斗智斗勇的村民根本没发现这个小东西。
浅金色,几乎看不清楚的磷粉向下面飘洒。
尉迟昭就站在虞梓瑶的不远处,所以注意到了那只脆弱的小蝴蝶。他肌肉紧绷,暗自警惕,当那些村民全都四肢酸软的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明白了这蝴蝶的作用。
一个时辰之后,在收拾出来的一个大坟包前面,还有一个挖出来的大坑。
一个个无法自主行动的村民躺在地上,竟然在移动,不过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是一群颜色鲜亮的毒虫在背着他们。
他们就这么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徒劳的转动着惊恐的眼珠子,被带进了大坑。
徐柯站在尉迟昭身边,看到那一幕咽了咽口水。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那姑娘是谁了,那位泽州出现过的毒巫。
他曾经还想着,毒巫杀那些拐子,虽然手段有些诡异狠辣,但总归是件好事,也不知道那些只是在边上看着就吓尿的家伙们是怎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才终于感同身受了。
徐柯夹了夹腿,本就普通的脸皱成一团。
虽然做的是好事,但是.......太邪性了。
毒虫自然是挖不出这么大的坑,也盖不了这么大的坟包的,这些都是尉迟昭和徐柯以及妇人和她的儿子帮忙干的。
尉迟昭倒是没有徐柯那么害怕,只是沉默的站着。
而离大坑最近的不是虞梓瑶,是那对母子,妇人牵着孩子的手,又哭又笑,都没空注意在身边走过的那些毒虫。
他们正是尉迟昭麾下一个小兵的姐姐和外甥。
徐柯当初被小兵所救,因为暂时没有空,所以他就派人去小兵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结果手下人却死了一个,另一个死里逃生传来消息,那家人似乎出了问题,老夫妻两个不见了,反而是三个大汉暗中对过路的旅人下手。
正好尉迟昭有事要路过,两人就绕了个路来查看,却没想竟然有这种事。
几乎折腾了一宿,天光乍亮,老马捂着疼痛的脑袋挣扎着醒过来,看见自己睡在床铺上,却是一惊。
毕竟他昨夜可是听到了这一家子明显不是好人的对话,然后就被敲晕了。
这明显有问题啊!
他迅速冲到另一个房间推醒了贺远。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吓得贺远一下子就清醒了,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去找自己的妻子和母亲。
发现她们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脚是关着的,但是他顾不上穿鞋,赶忙把老夫人和虞梓柔叫醒了。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整理好小心的走出院子,发现这个村子安静的诡异。
不过他们的行礼和马车什么的都好好的。
套了马车一家人满头雾水的往外走,正好看见了往回走的虞梓瑶一行人。
虞梓瑶看见姐姐下意识的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虞梓柔的妹妹,而且戴了兜帽再怎么笑也看不清楚。
她直接走过去。看见他们紧张,轻声道。
“不必害怕,贼人已经全都解决了。我只是想要帮夫人诊脉看看**是否对身体有碍。”
大概是她现在的装扮神神秘秘的,所以贺家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好在身后的妇人上前帮忙解释了一下。
贺远一听这么凶险,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对着虞梓瑶几人郑重行礼道。
“诸位这是救了我贺家全家性命啊!”
“举手之劳罢了,这等灭绝人性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还请夫人伸手,你有了身孕,一些药很可能对胎儿有碍。”
虽然是毒巫,但是医毒不分家,毒巫也会一点医理。
“对对对,快让这位姑娘帮忙看一看。”
老夫人放松下来只有就又关心上自己儿媳妇的身体了,女人生孩子本就艰难,可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
虞梓瑶细细检查了一番。
“并无大概,只是多喝些水,把剩下的**排出体内便好。”
“多谢姑娘,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倘若有我帮得上忙的,请姑娘尽管说。”
“我姓夏,单名一个暮字。”
夏?
尉迟昭抬眸。
徐柯一惊。
“墓地的墓?”
“不,是暮色的暮。”
虞梓瑶无语的看了这家伙一眼,她在这人眼中到底什么形象?
徐柯尴尬的闭嘴不说话了。
既然贼人已经被解决了,天也亮了,众人自然也要各自散去了。
但是他们走了,这妇人和孩子又要怎么办?
尉迟昭微微皱眉,毕竟是手下的兵,就算不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总要帮一帮的,要不然这对母子岂不是没了活路?
可是他们此行凶险,他还要隐姓埋名,避开某些人的耳目。他暂时不能接触自己的其余下属和亲朋。
“我倒是有地方安置夫人,或许夫人可以和我一路。”
尉迟昭正思索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听见边上的毒巫突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昭:她也姓夏,不过还是我的大当家比较可爱。离开之后,每天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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