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军啊,怎能不喜欢?
孤军困守西域半个世纪,青葱少年熬成白发老兵,直到战至最后一卒仍心向大唐,何等悲壮何等忠诚?怎能不喜欢?
王臣对这支军队是有情怀的。
盛世大唐,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这其中,安西军可以说居功至伟。
倘若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拯救这支军队。
马璘他们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看到了王臣的慷慨、豪爽以及真诚。
“贤侄,你这,我……”饶是马璘沙场征战多年,砍叛军还有蛮夷首级时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此刻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因为王臣的这批物资,真是雪中送炭。
尽管已经开春,可陇西的夜间还是很冷。
王臣给的这批寝具衣裳鞋袜能让所有将士免于受寒着凉进而患病。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批寝具衣裳鞋袜,再加上充裕的军粮供应,安西军在陇西也就有了持续作战的底气。
“这都是你们该得的。”
“节帅,我只恨自己能力有限。”
“他日如果我显达了,一定为你们争取更多的物资。”
说到这,王臣又在心下暗忖道,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只要搞好了跟安西军之间的关系,将来无论在不在安西,都是个巨大的助力。
说白了,这就是投资,而且还是企业低谷时的注资。
当然了,在原本的那条世界线,安西军也即泾原军最终被剿灭了。
但是在现在的世界线,王臣绝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他一定要拯救这支军队,改变这支军队的命运,安西军就该回到安西,替大唐去开疆拓土。
“贤侄,啥也不说了,先吃饭!”马璘拉着王臣坐下。
旁边段秀实早已经替王臣盛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羊杂。
王臣从碗中扯起一截羊肠,嗯,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高端的食材,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无需添加任何的调料。
老天爷,怎么还有残留的羊屎?
“贤侄,多吃点,不够了再添。”
马璘还在一边殷勤的劝着王臣,自己也吃得满嘴流油。
看着马璘圆滚滚的肚子,王臣忽然间想起来,马璘好像是中风死的?多半是肥胖引发了高尿酸血症,再引发高血压最后导致脑血管爆裂。
其实古代武将大多如此,因为胖了力量就会变大。
为了追求更强大的武力,武将只能拼命增肥长膘。
只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他的便宜岳父李晟,体型就保持得非常好,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虎臂蜂腰螳螂腿,都不输给后世的健美教练。
说曹操,曹操到,王臣刚还在腹诽便宜岳父,便宜岳父居然就到了。
宿营是有制度的,即便李晟是神策军的都将,可是没有马璘的许可,照样进不了临洮大营,听闻李晟到了辕门之外,王臣赶紧起身来迎。
马璘身为节度使,级别要比李晟这个神策军都将高半级。
只不过,马璘跟王臣一见如故,连带着也高看李晟一眼,于是便带着段秀实、姚令言等一众安西军将校跟着来到辕门相迎。
让马璘等人感到颇为意外的是,李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李晟身后居然还跟着长长的一列马车,而且满载物资。
马璘和段秀实等一众安西军将校看到这,顿时愣在原地。
李晟抢先对着马璘叉手一揖,朗声唱道:“神策军右厢都将李晟,参见马大使。”
“李都将客气了。”马璘也叉手回了一揖,然后指着李晟身后那长长一溜马车,想问却感觉有些唐突,“李都将,这些是……”
李晟让到辕门一侧,让身后马车先进大营。
然后李晟才对马璘说道:“马公,是这么回事。
王臣虽然是我李晟女婿,可他毕竟是安西军龟兹镇的骑兵队头。
按照规矩,仗是谁打的,战场上缴获的牛羊及粮食就归谁所有。
临洮之战,是我们神策军跟你们安西军还有临洮民壮一起打的。
你们安西军参战的人数虽然少,但是出力甚大,因为此战从设计到挖掘地道突袭吐蕃中军大营,再到击杀吐蕃大相尚结息,都由王臣完成。
不过我们神策军参战的人数多,且完成了对吐蕃军的最后一击,所以去除掉已经分给临洮民壮的物资,你们安西军跟我们神策军各占一半,马公意下如何?”
“这……”马璘感觉脑子有些乱,李晟竟然要跟他平分剩余物资?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好事?从未听说有谁会把吃进肚子里的好处再拿出来送人,从来都是嫌自己拿得少,还有嫌多的?真稀奇。
李晟但凡只要心黑一点,就直接说王臣和他麾下的十八骑安西军是他借调的,身为神策军的右厢都将,他是拥有这个权力的。
这样一来,神策军就能独吞全部物资。
可是李晟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把王臣和麾下的十八骑当成了前来助战的援兵,甚至还承认王臣在临洮大战中的贡献并让出一半好处。
然而李晟的话还没有完,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定秦堡中的物资,尤其是那一百多万石青稞小麦,这些物资都是我带着神策军缴获的,这没有错,但如果没有王臣率十八骑安西军及临洮民壮守住定秦堡,这些物资早就被烧掉。”
“那么按照军中的规矩,定秦堡中物资也应该两家各一半。”
“只不过粮食数额巨大,马公一时间只怕也难找积储之处,就不如先存放在定秦堡,待将来得了空闲,再运走不迟。”
“李都将……”马璘已经彻底被李晟整不会了。
而段秀实、姚令言及孟睥等将校则是感激涕零,李都将真是太慷慨了。
然而李晟却摆了摆手说:“你们也用不着感谢我,如果你们非要感谢,那还是感谢王臣吧,因为这些全都是他挣的。”
马璘重重的拍了一下王臣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又什么话都说了,一切尽不言中,说的大抵就是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