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宁为兰亭舟的一封信,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月。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不少东西。
杜仲在去旦州之前,一直在工部任屯田郎中,五品官,是个闲职。他为官低调,为人却高调,喜好结交朋友,仗义疏财,口碑和人缘都不错。
哪怕他离京数年,很多人一提起他,还是要夸赞两句。
只有一点招人非议,那便是他好美色,府中姬妾众多。而且常有妻妾不和睦的闹剧传出,据说是他夫人醋劲较大,经常无故发落待妾。
就曾有御史曾弹劾他“品行有亏,不善齐家。”
陆青宁收集到杜仲的种种消息不少,可大多是些平常事,鸡零狗碎的一大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兰亭舟到底想要的是哪方面的,于是就将收集到的全都写进信里,事无巨细,洋洋洒洒的,竟写满了二十几张信纸。
兰亭舟拿着陆青宁的回信,反复细仔地看了好几遍,终于在一堆杂乱的信息中,注意到几个不起眼的细节。
杜仲是景和元年外放到旦州的,也就是说,景和帝一登基就把他外放了。
这不正常。
朝中大臣谁都知道景和帝是个傀儡,也正因为他是个傀儡,他才能坐上龙椅。
先帝膝下共有十二皇子,公孙睿排行第十,成年后被封为睿王。在众多皇子中他年纪小,母族也不显,本是个逍遥的闲散王爷,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但先太子突然病逝,由此拉开了太子之争的帷幕。
这场大战最后在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愈演愈烈。一个是正统嫡出,名正言顺,一个有先帝偏爱,身后还有母族的两大世家加持,势力不容小觑。
几番争斗后,最后以四皇子身亡,二皇子惨胜划下句号。
四皇子虽亡,但他身后庞大的世家团体却仍然在,不仅在,朝堂势力还很大。他们绝不可能同意二皇子公孙奕称帝。世家担心公孙奕日后对他们进行清算。
夺嫡之争让公孙奕元气大伤。世家的力量,公孙奕不得不忌惮。最后双方达成默契,共同将游手好闲的公孙睿推上了太子之位。
公孙睿在成为太子的第二年,先帝驾崩,他顺利登基,成为景和帝,大雍名义上的皇帝,公孙奕则成了摄政王,大雍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公孙睿手中没一点实权,他的话甚至还不如他当睿王时管用。
所以,杜仲的调任,不会是他的手笔。兰亭舟凝眉想了想,应该也不是公孙奕的手笔。
这几年,兰亭舟和陆青宁一直严密关注着公孙奕的动向,对他行事风格还算了解。
在公孙睿登基前后的那两年,他与世家间一直胶着,如非必要,他是不会轻易调动官员的。
将一个工部的闲职调到一偏远州郡当知州,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很必要的事。
更何况,来旦州逗留的是卢昱,哪怕只教过几日,他也是公孙睿的老师。
厚厚一大叠的资料中,几乎没有关于赵姨娘和杜恪的信息。
兰亭舟手指轻叩书案,沉吟半晌,道:“墨云,杜胥是不是也在鹿鸣书院?”
“回公子,是的。杜家大公子在景行院就读。”
墨云比墨砚年长几岁,做事更妥贴,更细心。一般重要的事,兰亭舟都交由他去办。比如暗中关注吴府和杜府的动向。
“最近几日你想法去打听一下杜胥的喜好。”
“好的。”
“还有,这次你去京都,青宁可有话带回来?”兰亭舟问。
墨云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
“陆公子说,这次他在迎春楼花销不少,全都还赊着账,得公子替他付。”
“有多少?”
“约二千两银子。”
“他这是把迎春楼买下来了?”兰亭舟冷嗤一声。
“陆公子还说,若公子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银钱,也可画二三十幅画给他,他自拿去卖了换钱。”
“呵,二三十幅,他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兰亭舟气笑了。
墨云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属下觉得陆公子要这么多钱,可能是想替迎春楼里的一个姑娘赎身。”
兰亭舟一默。他知陆青宁为报父母之仇,一直不敢与人谈婚论嫁。难得有个他喜欢的姑娘......
“好了,我知道了。钱的事,我来想想办法。”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地,兰亭舟目光一凛,他迅速地抬起手,往胸口处伸去。
只是,他的手堪堪触及到衣襟,便眼前发黑,身子一歪,栽倒在书案上。而此时,墨云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呼”地一阵阴风吹过,桌上烛火尽灭,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身影,轻巧地推开窗,跳入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