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视觉压迫力的前后双轮轧过青砖。
银色的方块金属车身停在路边。
道奇战斧。
李阎翻身下了道奇战斧,摸出一根胡萝卜塞进嘴里,推开了头条胡同阴市的大门,身后跟着九翅苏都。
胡同里依旧热闹,李阎第一眼看到了上次那个眼睛一片漆黑的唱曲女孩,正往嘴里塞着什么,满手是血……
“爷们,我正找你呢。”
帽子张伸手一扯李阎的袖子,被他轻巧躲开。
李阎冷冷盯着帽子张,他下巴上的鲜血还没擦干净。
“额……”
帽子张抹了两把,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李阎一乐,满嘴的红丝。
“兄弟,有什么话说吧。”
“有个戴眼镜的,看上去文文弱弱,真他妈的狠啊,连摇二十三把豹子,把我们阴集儿的高无常赢个底掉,那人,我估计你认识。”
“他赢了钱,我怎么看你们一个吃得脑满肠肥的。”
李阎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兄弟,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帽子张简段截说,李阎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照你这么说,他还得给你们阴市拉十个活人进来咯,那这十个人在哪儿交?潘家园?”
“不是,是那个眼镜安排的地儿,他说得防人。”
李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怎么样?爷们儿,后悔了吧,你可是想不到,咱头条胡同里,奉着一道五色丝一品玉轴圣旨。”
帽子张嘻嘻哈哈的。
李阎全然没有帽子张的好心情。冲着帽子张说:“你说输给眼镜儿的那个高无常,现在在哪儿?”
帽子张笑意一收,话意阴沉:“兄弟,我托付你两句,潘家园那帮子人跟我们不一样,胆大手黑,人家现在在火头上,买卖都不做了,你也问不出什么,就这么上门,非吃亏不可。”
李阎看帽子张眼神闪烁,飒然一笑:“哦,那就算了。兄弟,前两次匆忙,这次我想好好逛逛,带个道?”
“好说。不过嘛。”
帽子张把袖子往李阎手上一遮,低声说道:“你打算出多少,让我心里有个数不是?”
李阎把一大一小两枚判金在帽子张手心一滚,又收了回来。
“出这些。”
“得嘞。”
帽子张一转身。李阎扯了扯百无聊赖的九翅苏都,两人跟在了帽子张的身后往胡同里头过去。
※※※
翅膀扇动。
富有爆炸冲击力的道奇战斧轧过街面,九翅苏都在李阎身边飞舞着。
“大人,我看那戴帽子的小鬼儿不太老实,跟咱们藏话。我看这帮人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不如掀了他们的买卖,那些宝贝可就都是咱的了。”
说到最后,九翅苏都眼里冒光。
“不用。”
李阎言简意赅。
“那,我们去他说的那个潘家园看看?”
“去干什么?云虎欠着他们十个活人,把他们打死,云虎岂不是不用还了?”
“那我们现在?”
李阎把摩托车一停,认真地看着九翅苏都。
“找个地方睡觉。”
“诶?”
“养精蓄锐,明天午夜之前,一定有架可打。”
※※※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光头男,或者说是昭武,他的指尖上一颗黑色水滴悬而不落。里面倒映着的,是双眉耸立的李阎。
“就情感上而言,我是更不爽那个裴云虎的啦~”
昭心倚着墙根,穿着小牛皮靴的脚丫放在垒起来的汽水架子上。
胡同里头有悠扬的叫卖声音,一个蓑翁扛着架子,上面插满鲜红的糖葫芦,有粘腻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午夜下分外诡异,
两个人都面不改色。甚至,谈笑风生。
“可是,我跟李阎交过手,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而且,找到他也比较容易。”
昭武扬了扬指尖的水滴。
昭心有些懊恼地揉着头发。有点赌气:“反正,我就是想搞那个裴云虎。”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昭心气鼓鼓的,嘴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
昭武叹了口气:“不如这样,反正这个李阎是摆在明面上,难啃的硬骨头,先放着他,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打头阵。”
他把水滴甩散,对昭心说:“我们先试试。去找那个叫裴云虎的,如果能找到,就听你的,如果找不到,就听我的。”
“好。”
昭心一口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说:“那,我们上哪儿去找那个裴云虎的呢?”
昭武显然是思考过的,随即回答:“裴云虎的目的是杀李阎,至少要把李阎留下。他在之前说的话里头,提到了一句好险,这说明,那件修改道具,是他在燕都城里,花费心思才拿到的。而不是之前就有。”
“如果我是裴云虎,队友死尽,我也会利用午夜下的燕都城,怪奇无数的特点,给自己寻找助力,但是想做到裴云虎这种程度,普通的怪奇镇压物根本不可能。”
“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偌大的燕都城,这样的道具一定名气不小,就算咱们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里的‘人’,一定知道。”
昭武条理清晰。
“消息灵通的茶馆,会馆,还有那些有稀罕宝贝流通的古董斋,市场。去这些地方,一定有收获。”
昭心有点惊讶看着自己的哥哥,巴掌拍打着他的胳膊。
“哇,老哥,没想到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脑子还是可以的嘛。”
说着,她把小腿放下,一把龙纹关刀飞了出去,力大势沉,正劈在那个人血葫芦的蓑翁面前。
昭心恶声恶气:“老伯,问个路。”
皇城根儿,燕都城三个阴市最后一个,也是最草率的一个,不吆喝,不拉买卖,全凭你眼力,有人能捡漏,有人就得蒙一大跟头。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昭武的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有点眉目,没想到半路出了幺蛾子。
“帽子张放的话,你打坏了头条胡同的东西还没赔,人家花钱赔东西的金主说了,不出你那份儿。”
“燕都的所有的阴集儿,不朝你开放。”
城门底下,那人一个农民揣蹲在地上,笑容怪异。
昭心转了转眼珠,往前迈了一步。
“那我自己进去行不行?”
那人一捂帽子,抬起脸眼皮往上翻:“姐们儿,你是瞧我瞎,还是觉得我傻?”
昭心脸一臭,退回来低声嘀咕了一句。
“臭老坦儿”(乡巴佬,天津方言)
她仰脸问昭武:“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猜也猜得到了,活人肉,这个裴云虎的还真狠。”
昭武看着城根那头,对昭心说:“我们等到下次午夜之前,一定有动静。”